只不过因为王家先前这几个领权的,说到底都是他的亲舅舅。而王氏又没有适龄的女孩能够送进宫诞下另一位包含王家的皇子。
所以这些后戚不论多猖狂,多让刘骜生气,他都不会担心。
毕竟宦官也好、后戚也罢,他们的权利实质都依附于皇权。
就好像历史上汉哀帝刘欣即位,王氏立刻便被刘欣的外祖傅氏和母族丁氏打压下去宦官也一样。一朝天子一朝臣在西汉未必行得通,但一朝天子一朝宦官却基本准确。
那为什么今天的刘骜却如此生气呢?
以刘骜前世那也不算优秀的政治嗅觉,他那时候的确更多的是一种赌气,拿刘辅泄愤占了多数。
但这次,有了合德暗戳戳漏的几滴灵泉再加上她更加暗戳戳的挑拨,刘骜眼前的迷瘴忽然被驱散了。
他可以容忍王氏在朝堂上耀武扬威,因为他随时可以再培养一个“王氏”来抑制对方,就像朝堂上近来冒头的赵氏。
但他不能容忍王氏和那些自诩清流名门的世家门阀同流合污。
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要造反。
玛德你们后戚就是劳资推上来跟那群世家打擂台的,你们在干什么?哥俩好?
那朕走?
因此箫育的话虽然很有道理,可刘骜还是有些犹豫。说来说去,刘辅放与不放,都无所谓。但这份功劳,他是一点都不想让王家沾上。
想到这儿,他甚至有点怨念地瞟了眼箫育。既然要劝,箫大人何不自己上奏,再不然也选几个跟刘辅似的老迂腐也行呀,怎么偏就把王音也带上了。
其实箫育也有苦衷,他接到太后的信,一路上早就想好,要联合朝中刚正不阿的正义之士联名上书,然后再单独劝谏陛下。
谁知这次有了赵克在其中掺和,也拖了王莽下水,反倒让王音也不肯将此事全权交给他了。
刘骜仔细想了许久,忽然听得一旁的合德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询问道:“陛下,那个王莽呢?是不是也得一起放了呀?”
听见这话,他的眼睛忽地一亮,脸上露出了促狭的笑容:“哈哈哈,昭仪提醒朕了。”
“舅舅,您确定要朕放了刘辅?”
见皇帝忽然称呼王音舅舅,箫育便知此事有诈。王音同样觉得不对劲,可王莽是在他走后被抓,此时他还在宫里,自然不能得知。
思虑再三,他还是点了点头。
“可朕方才才舅舅将王莽也下狱了,这可如何是好呢?”
“什么?您为何要将王莽下狱,他不是已经被贬职了吗?”
“朕这都是敬佩舅舅执法严明,赵大人状告王侍郎一事,朕分明罚得是王侍郎,可舅舅却将赵大人下狱,这不就是在说朕理事不明嘛。”
“所以朕干脆将他们都关起来好好审审,肯定能审出来究竟是谁的问题。”
刘骜一摊手,很是虚心地问道:“舅舅,您说现在我该放谁呢?”
箫育见王音要开口,先他一步站了出来:“陛下,您既然已经下旨将赵大人放出来了,那自然是已经有了判断。且先前王莽已经受了惩处,事不二罚,陛下又何必将此事与刘大人的事混为一谈呢?”
“先生说得有理,那便先将王莽放出来吧。他这番牢狱之灾,应当也感受颇深,舅舅将他接出来可要小心安慰。”
刘骜明白着是要赶王音走了,王音虽然不愿,最后还是先行告退了。
等大殿上只剩下箫育时,他的态度才好了不少:“箫大人明日再来吧。”
箫育愣了一下,抬头飞快地看了眼皇上的神色,不确定皇帝这是不是他猜得那个意思。
之前还感情用事、城府不深的皇帝,成长得竟这般快了吗?
他心里忽然复杂起来,听明白了皇帝话中的含义,行礼而去。
啧啧啧,这个刘辅还真是倒霉。本来今天就能出来的,这下还得再等一天。
赵合德玩着自己的头发,漫不经心地看着箫育背影。
她知道她那个弟弟赵钦只要一得知大司马来过宣室殿,且随后王莽又被放了出去,立刻就会添油加醋传遍长安。
具体内容如下:
王氏果然不足与谋,出了事只会捞自己人,根本不管别人死活。
瞧啊那个王莽区区太常侍郎,抓进掖庭不到两个时辰就能被捞出来,咱们耿直忠心的刘辅刘大人呢?只剩一口气啦!
他们王氏实力这么强,说让谁下狱谁就下狱(指赵克),说放谁出狱谁就出狱(指王莽),却不肯费一点点劲救刘大人。
天啦噜,刘大人不会是上当了吧?其实王氏就是故意要借此事利用皇上把他们这些忠义之士都给一网打尽!果然关系户就没一个好东西!
赵合德扭头看了眼给她递了块糕点的刘骜,乖巧地就着他的手一口口吃了。
“还是朕的合德最贴心。”
刘骜拿起手帕给她擦了擦嘴角,温和地笑问道:“少府送得婚服试过了吗?可满意?”
端得是一派风霁月明,温文尔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