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会?”
“是的,爷”,通译急忙解释:
“今儿臣去打听到了,泉州有一支船队常年往来于这里,在这里有一处商会,专门来协调生意的。”
听到泉州二字,朱高燧神色一动,“泉州商会?管事的叫什么?”
“现在的分会长姓宋,商会就在吉达城里。”
“姓宋?不姓房?”
通译摇摇头:“他们上一任的总会长,倒确是姓房,不过卸任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内,很少出海。”
“哦,知道了。”
朱高燧知道苏谨有一好友叫房周,是泉州商会会长,本想借他的手段来打通亚剌比亚的关系。
既然房周本人不在这,他就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明日咱们就去会一会这个宋会长。”
“是,爷。”
长夜漫漫,虽是初春时分,但亚剌比亚的天气已经十分燥热。
海风吹拂着港口,如热浪侵袭。
许久未曾上岸,习惯被海浪摇晃着入睡的朱高燧,居然失眠了。
翌日一早,顶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拿着煮鸡子滚着眼眶的朱高燧,早膳也顾不上吃就出了门。
吉达城并不大,相较于城外的港口区,更是小的可怜。
无心欣赏充满异域风情的建筑,一行人直奔城内的泉州会馆。
在这里各色人种相携而居,来自天南海北,倒是令他大开眼界。
而他们这些黄色肌肤的汉人,在本地人眼中也没什么奇怪的。
只有不少本地住民,看到他们的时候眼睛一亮,纷纷上前推销着自家产品。
看着这些咸鱼、肉干、织布,朱高燧和看垃圾没啥区别。
但为了尽快赶到,还是挥挥手命人买了下来,赶紧脱身。
本地人收了钱,嘴里喊着他们听不懂的话,一声欢呼一哄而散,好像生怕朱高燧反悔。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泉州会馆。
毕竟远远的,就能看到屋顶上那大大汉字书写的‘泉’字,想找不到都难。
按照礼节,送上拜帖和礼品,门子笑眯眯的请他们稍等,就进去通报。
没过多久,门子再度返回:“蒲东家,请。”
泉州商会并不大,放在大明就是个简陋的两进小院,装潢也差得很,几和本地土人没什么区别。
在门子的领路下,几人拐进正厅,却看到正有个年轻人在...吃酒?
那人也不过三十岁许,一袭青衫看不出什么来路,不像个商人,倒像个书生。
不过再看看他拎着酒葫芦,正美滋滋的品着酒,朱高燧无语摇头——没想到大早上就碰到个酒鬼。
但他还是依足礼节:“在下蒲氏后人蒲亦湍,敢问先生名讳?”
谁知那书生噗的一声将口中酒喷了出来:“蒲亦湍?蒲一团?一蒲团?谁给你取的名字?”
朱高燧恼怒,暗骂苏谨不当人子,但也只能强忍怒气:“先父过世的早,名字是叔叔给起的。”
“哦,原来如此。”
酒鬼书生起身抱拳笑道:“在下泉州南安人,姓周,你喊我老周就行。”
“原来是周掌柜,久仰久仰。”
正说着话,泉州分会长宋静敏走了进来:
“哈哈哈哈,没想到远在他乡,还能见到咱大明的英武子弟,实在是有缘啊!”
他倒是没轻视朱高燧的年纪,拉着他的手连连摇摆:“来者都是客,快快请坐!”
一边安顿朱高燧几人坐下,一边吩咐下人:“去吩咐厨房备菜,今儿咱要请蒲公子尝尝吉达特色菜。”
“宋会长客气了。”
几人坐下之后,简单叙着话,朱高燧交代完自己的来路之后,说明来意。
“哦,原来蒲公子是想要做丝绸生意啊?这个简单。”
宋静敏笑呵呵看着他:“不知公子是准备自行售卖,还是找个代理人?”
朱高燧问道:“有什么区别吗?”
“自然是有的。”
宋会长好像一点都不介意,朱高燧一行是来抢他们生意的,热情的很。
“自行售卖要麻烦一点,公子要和当地权贵打交道不说,还要小心被本地人骗了。”
说着露出苦笑:“当初宋某初到此地,就曾被他们联手坑过。”
“宋会长谦虚了。”
朱高燧笑笑:“那找个代理又怎么说?”
“那就简单了”,宋静敏笑捋胡须:
“公子只需将货物加价售卖与宋某,后面的事自然不需操心,您也可满载而归,省心省力。”
朱高燧笑笑,心下开始掂量。
毕竟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做什么生意,而是来给那群英国佬添堵的,自然待的越久越好。
“宋会长,小子还是想学一学这做生意的门道,所以...”
若是有别人来抢泉州商会的生意,不给他打出去就不错了。
这宋静敏却一反常态:“公子年轻有为,想要闯一番事业也是应有之义。”
“那...”
朱高燧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不知宋会长可能荐举一二?”
宋静敏不答,反而偷偷扫了那姓周的酒鬼一眼,见后者毫无反应,才笑道:
“此乃小事耳,不难,不过还请公子给宋某几日时间,与其他商家商议一下。”
“自是应当的。”
朱高燧站起身就要告辞,却被宋静敏拦下,略带指责:
“第一次登门,哪能不吃口饭再走,岂不是教宋某难做人?留下,必须留下!”
朱高燧推辞一番后,笑着答应下来,随着宋静敏去往膳房。
只是离开之时,略带深意的扫了那酒鬼一眼。
“这道菜叫鹰嘴豆泥,是把鹰嘴豆磨成豆蓉,再浇上芝麻酱,淋上油,再配上本地香料做成的,公子不妨尝尝。”
宋静敏对朱高燧十分热情,频频布菜:
“这道菜叫乌姆阿里,是本地最有名的甜食,是牛奶和果仁混合而成,味道还算不错。”
“多谢,多谢。”
对眼前的丰盛菜肴,朱高燧食之无味,心思全在刚才那个酒鬼身上。
“周先生不来一起用膳吗?”
“哦,你说他啊”,宋静敏笑着摆摆手:“他的船队下午要走,就不和咱们一起用膳了。”
“原来如此。”
正说着,今日的最后一道大菜上来了。
说是大,那是真的大。
鲲之大,一锅炖不下。
肉之大,整盘装不下。
看着眼前整整一只烤骆驼,朱高燧觉得自己有些窒息。
“这是亚剌比亚的一道大菜,一般用来接待身份最尊贵的客人,本地人叫做‘沙威玛’。”
宋静敏一边取出银刀分肉,一边笑着介绍:“沙威玛不一定是烤骆驼,也可以是牛肉、羊肉或者鸡肉。”
说着将分好的一块肉放在桌上餐盘中:
“不过只有骆驼,才算是这道菜最正宗和最尊崇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