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华殿
虽是大半夜的,但是皇后患有心疾晕倒的消息,在宫中还是不胫而走。
有人欢喜有人愁,各处皆是灯火通明。
明远丢了颗栗子到口中,蹦跶地走了过来。
瞧见蝶衣和彩霞在寝殿门口儿,一脸纠结的模样,含糊不清地调侃。
“美人儿姐姐,这大半夜不睡觉的,有什么烦心事儿跟明远说说,让明远帮美人姐姐分忧。”
蝶衣嫌弃地瞪了明远一眼,“哪里凉快儿,哪里玩去。”
这小太监机灵倒是机灵,但是也皮的很。
也不知道自家良娣,相中他什么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明远长的倒是标致。
眸若星子,灿若星河,甚至是让女人还要有些自惭形秽。
瞥见蝶衣眼底对于自己这张脸的惊艳,明远岔开话题,发挥了嬉皮笑脸的本事,转移蝶衣的注意力。
“明远知道美人姐姐犹豫什么?
莫不是与方才穿出来的皇后娘娘的病情有关?”
蝶衣恨不得给他一个大嘴巴子,这太监真是拿起来话,不过脑子就敢说。
私下讨论皇后娘娘,乃是死罪,这太监当真是被自家良娣给惯坏了。
彩霞看了眼明远,她倒是没有蝶衣那般谨慎。
这延华殿里,全都是太子爷的眼线,其他人想安插人进来也费劲,所以说话倒也没那般拘谨。
彩霞看了蝶衣一眼,觉得这丫头,总是喜欢庸人自扰,淡淡地劝。
“虽说良娣如今有孕,哪怕不去侍疾,皇后娘娘也不能怪罪良娣。
但是去与不去是良娣的决定,消息让咱们当奴才的给耽搁了总归不是个事儿。”
彩霞将自己心底的顾虑给说了出来。
明远啧啧嘴,还是他彩霞姐脑子反应的快。
蝶衣姐的智商,最近也不知道被什么给压制了。
索性明远将自己听来的八卦,说了出来,供这二人参考。
“太子妃带着刘良媛已经在坤宁宫的门口儿候着了。”,只不过被皇帝派人给哄走了而已。
明远没说,因为他进觉得不论如何她卿姐应该去看看的。
暂且不说她卿姐还是很在意皇后娘娘的,就是做做样子也得去,何况她卿姐将来还是要做大事儿的。
寝殿内。
柳卿卿因为白天的事情,本就没睡沉。
迷迷糊糊间,听着殿外三个人叽叽喳喳的声音。
她抬起纤白的藕臂,捂着口打了个哈欠,轻声唤了“蝶衣。”,声音还染着没睡醒的暗哑。
直到蝶衣和彩霞伺候着柳卿卿穿好了衣服,明远才被允许进了殿。
明远一脸不高兴,这蝶衣防他简直是防贼一般。
他卿姐哪里是她没瞧过的,想当年大众浴池里,她俩不知道互相搓了多少次背。
看着明远气哼哼的模样,柳卿卿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暂且不说芷怡,换做是其他的太监,她也本不在乎这些的,因为她穿的寝衣,又不是没穿。
毕竟太监又不是男人。
客观不可以啊!
突然间想到了当初的一个案子。
一起嫖娼的刑政处罚案件,因为男的不行,因为往回索要嫖资未果,最后闹到了警察局。
临离开警局的时候,那小姐还吐槽了一句。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个太监上青楼。”
想着一个没忍住,柳卿卿大半夜的自己笑了出来。
意识到三双眼睛,瞬间盯在自己的脸上。
为了怕被这三人当成神经病,她轻咳了一声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蝶衣福了福身,只是还没等蝶衣开口,明远便简单明了,点明主题。
“皇后心疾晕倒,良娣要不要去瞧瞧。”
心疾?
柳卿卿心底一滞。
心疾也就是现代的心脏病,皇后不过三十几岁的年纪,怎么会得这种病?
何况以前也从未听说过,皇后有有这毛病。
在现代心脏病,都是没有办法根治的,何况这医疗条件匮乏落后的古代!
柳卿卿看了彩霞一眼,“帮我取笔墨纸砚?”
“良娣,这么晚了你取这些东西做什么?”
彩霞虽然疑惑但是并没有问,只是在彩霞出去的时候,蝶衣没忍住。
柳卿卿并未回答她。
她蹙着眉,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着通脉灵心汤的配方。
她刚刚上班的时候,她师傅便心脏不大好,但是一个老中医给他开了一个调理的方子,倒是挺管用。
明远瞧着柳卿卿在纸上写下的螃蟹爬一般的字,抽了抽唇。
“良娣还是您念,让奴才来写吧。”
他卿姐的这手字,他实在是不敢恭维,好歹现代的时候,自己还学过一些书法。
柳卿卿看了明远一眼,听人劝吃饱饭的道理自己还是懂的。
明远写完后,柳卿卿看了看,命蝶衣拿来了披风,便要去坤宁宫。
“良娣若是不然,奴婢帮您送去。”,这更深寒重的,蝶衣怕她伤了身子,但是刚刚说出口,便意识到这般做不妥,噤声跟在自家良娣身后。
喜公公瞧见柳良娣的时候,先是一愣,这主子可是真能折腾。
虽然心里是这般想着,但是行动还是比较诚实,赶忙迎了上去,一脸谄媚。
眼下这女子虽然只是太子良娣,不过人家大腿抱的结实,在这后宫无敌。
喜公公在后宫浸淫了半辈子,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笑嘻嘻地开口。
“柳良娣这大半夜的,您身子重,何必这般折腾,皇上和皇后娘娘定然不会怪罪的。”
经过一天的折腾的,柳卿卿的脸色有些憔悴,声音带着些许的沙哑,又加上担心皇后,所以心中的着急是做不得假的,她有些着急地问。
“皇后娘娘,可是醒来了?”
“回良娣,请良娣放心,娘娘已经醒来了,皇上也在坤宁宫呢”。
喜公公自然知道,这柳良娣和皇后之间的感情深厚,所以并未表现出来不耐,也没那个胆子,在这主子面前他可不敢耍大内总管的威风。
但是想到方才皇上吹胡子瞪眼睛,让自己赶走太子妃的模样,他觉得他还是有必要将柳良娣给劝回去。
“良娣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娘娘今天晚上怕是不会召见良娣。
等赶明儿奴才一定将良娣的心意,传达给皇上和皇后娘娘。”
柳卿卿抿了抿唇,给皇后用药总归是得太医院对方子审过的,眼下皇后的心疾只怕越早用药,越有利于病情的恢复,所以她坚持要见上皇后一面。
喜公公有些无奈,“实不相瞒,方才太子妃来过,都被皇上挡了回去。”
喜公公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够委婉了。
柳卿卿抿唇一笑,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公公莫要为难,公公只需要告诉父皇,本良娣可以治母后的心疾。
只是这方子需要父皇的同意,事急从权。
若是不然本良娣也不会这大晚上的,来扰了母后的休息。”
喜公公眉头拧的老高,这护国将军府的女儿入宫前混事儿没少干,他却从未听说她还会医术。
瞧见喜公公脸上的疑惑,柳卿卿耐着性子解释。
“这方子是本良娣十岁那年,随父亲在边塞的时候,一个世外高人给的。
公公若是不信,待会儿可以请父皇召太医院来审方子。”
眼下有求于人,柳卿卿知道总得放低姿态,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女子更是。
喜公公也是半信半疑,但是既然这柳良娣给出了新鲜的理由,自己进去通传一下,也无可厚非。
何况这柳良娣,深得皇后娘娘的信任与宠爱,皇后娘娘没准当真能见她。
柳卿卿看着喜公公慢吞吞往殿内走的脚步,无奈地勾了勾唇。
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蝶衣,“本良娣就这么不靠谱?”
蝶衣有些无奈,自家良娣怎么又开始不靠谱了,见身旁再无旁人,她压低了声音开口。
“良娣莫不是忘了将军是有心疾的,这般好用,良娣怎么没给将军用。”
顷刻间,柳卿卿被怼的一脸懵逼。
貌似是有些道理。
岂止是有些道理,简直是太有道理了。
待会儿皇帝肯定也会有这般疑问。
她尴尬地抽了抽唇,脑子飞快地想着狡辩的理由。
“之前本良娣没怎么走心,这是前几天想起来的,本想着等过几天回将军府的时候,再告诉父亲。”
话音刚落下,喜公公便出了来,恭敬地冲着她行礼。
“皇上和皇后娘娘请柳良娣进殿。”
柳卿卿也顾不得跟喜公公客套,便进了殿。
刚一进门儿,她便只觉得殿内一阵热浪袭来,还有着满屋子的药味儿。
她不着痕迹地瞧了瞧地上的几个暖炉,皇上为了皇后娘娘暖身子也是拼了,在这屋子里待了这么久,也不怕自己血压飙升。
皇后有些虚弱地半躺在榻上,瞧见柳卿卿面带焦色地进殿,眼底浮现一丝感动,她冲着柳卿卿招了招手,将皇帝撵离了床榻。
“这深更半夜的又刚下过雨,你还大着肚子,何必来折腾这一趟,明天再过来瞧瞧也不迟。”
柳卿卿福了福身,自动略过了皇帝。
“卿卿担心母后。”,她咬着唇瓣,皇后一直默默地护着自己,明着暗着给自己撑腰,自己早已经把她当做了亲人。
那么意气风发又美又飒的人,如今却虚弱地躺在榻上,她是真的心疼。
皇后的眼眶有些湿润。
“本宫这辈子只有太子一个孩子,不知道有女儿的贴心,眼下知道了这滋味儿,本宫没白疼卿卿。”
皇帝听出了皇后话中的激动,心瞬间提了起来,开口转移皇后的注意力。
“柳良娣不是说,有治疗心疾的方子吗?”
柳卿卿从榻边儿起身,将手中方子,呈递给皇帝。
“父皇这方子是臣媳当初在边塞时候偶然得的,前几天才找了出来。方才进殿之前,已经劳太烦喜公公去太医院请了太医。”
几乎是柳卿卿刚刚说完,喜公公敲了敲门,躬身进了殿。
“皇上医院刘太医和孙太医到了。”
皇帝若有所思地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方子,眸海沉沉,几息之后将方子给了喜公公。
“宣。”
刘太医一把从孙太医手中夺过了那药方,握着方子的手激动到微微发抖。
“西木通十克,路路通十克,生地十五克,全瓜蒌十五克,丹参十五克,郁金十克,茯神十克,炙甘草十克,绝!太绝了!这简直是将药理融会贯通到登峰造极了。”
听着刘太医自言自语,皇帝脸上的表情也有了变化,从先前的半信半疑,变成了隐隐激动。
“这方子可是对皇后的病症?”,皇帝看向刘太医。
而刘太医因为激动,全然忽视了皇帝的问话,反而凑到了柳良娣的身边儿。
“不知可否请柳良娣告知,这方子叫什么名字,出自何方高人之手?”
柳卿卿在刘太医的脸上看到对医术的痴迷,这看到方子激动的连皇帝都漠视了。
不过她也确信在皇后的病情面前,皇帝也不会计较刘太医的失礼。
眼底露出一抹兴奋,眼底带着淡淡的疑惑开口。
“这方子当真对母后的病情对症?本良娣只知道这方子叫通脉灵心汤,据说专门儿治疗心疾的。”
见刘太医听见自己说完,那表情恨不得立马能够见到写方子的人,柳卿卿觉得自己有必要将他这想法给扼杀在萌芽里。
“不过那人给本良娣这方子后,便不知所踪,所以本良娣也不知那人如今在何处。”
刘太医明显失望了一瞬,但是治好皇后的心疾有希望了,自己的脑袋也能保住了的欣喜很快冲淡了失落。
他俯身冲着柳卿卿郑重一拜。
“臣谢柳良娣的方子。”
柳卿卿有些心虚地摆摆手,这大礼她受的太有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