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华殿传太医的消息,几乎是立刻传到了太子爷的耳中。
撇下正在跟自己谈要事的秦朗,太子爷匆匆赶到延华殿。
一进门儿,便看见了小女人抱着孩子,哭的通红的眼睛似是兔子一般。
而柳卿卿瞥见,那还穿着太子蟒袍的笔挺身姿,卸下了硬撑着的坚强,瞬间没忍住哭了出来,“殿下,怎么办,臣妾会不会害了珩儿,太医怎么还不来?”
说完她才后知后觉自己这是被急糊涂了,自己什么缘由都未说,他可能听不懂自己的话,便想着要重新开口解释。
而太子爷听着她紧张到颤抖的声音,瞥见托盘里新送来的衣服,向来淡定从容的俊颜上罕见露出一抹慌乱,将孩子从她的怀里接了过来,指着托盘里的衣服问,“这衣服可是刘良媛送的?”
柳卿卿点了点头,心里的恐惧似藤蔓一般疯狂滋长,太子爷鲜少在自己面前有这般神色的。
“珩儿可是碰了这些衣服?”,太子爷的声音从未有过的严肃和急切。
太子爷的神色,还有问话,让柳卿卿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已经听得出哭腔。
“珩儿今天已经穿了一天了,不过臣妾方才给珩儿将衣服脱了下来,也洗澡了,只是不知道珩儿会不会受到影响?”,柳卿卿说话时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已然乱了方寸。
只是太子爷的目光,又仔细落在托盘里那两套崭新的衣服上,这衣服分明是才送来的,丝毫没有穿过的痕迹。
突然间想到了什么。
“卿卿,珩儿穿的衣服,是不是卿卿生产之前送的那套?”
柳卿卿强忍住眼眶里的眼泪,不让它掉下来,点了点头。
突然间太子爷笑的如沐春风,“卿卿别担心,珩儿无碍。”
蓦然瞪大水眸,看向太子爷和怀中那个吃着自己小拳头的可爱团子。
“德福!”
太子爷冲着门口儿唤了一声,德福赶忙进了来。
“处理了。”
顺着太子爷阴鸷冷厉的眸光看过去,最后落在托盘里精致的孩子衣服上,德福心脏一紧。
这刘良媛是彻底不想装了?
怪不得殿下周身的气压这般低沉,这女人竟然又打上了皇太孙的主意。
片刻不敢耽误,德福将衣服带了下去。
“殿下这是何意?”,柳卿卿现在的脑子仍旧乱糟糟,还是处于懵圈状态。
但是瞧着太子爷脸上,重新浮现了笑意,她悬着的心稍稍放回了肚子里,但是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太子爷将紧张到手心儿冰凉的小女人,拽到软椅旁坐了下来。
“卿卿可还记得,当时刘良媛在荷塘边给珩儿送衣服的时候,孤让德福将衣服拿到蜀锦阁,当时吩咐的是要蜀锦阁按照那衣服的样子多做几件儿?”
柳卿卿点了点头,水眸一亮,随即恍然大悟。
“殿下当时已经知道了。刘良媛别有用心。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提前让德福做了处置。
所以珩儿现在穿的衣服,虽然跟刘良媛送来的那套一模一样,但是却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件了。”
“孤的卿卿最聪明,一点就透。”,太子爷眸光温润,眼含笑意。
柳卿卿浑身紧绷的肌肉,瞬间松弛了下来,不由地觉得浑身酸痛。
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儿,聪明人还给自己吓了个半死,若不是这男人留了前手儿,只怕自己已经害了孩子。
不过她也记住了,这皇宫之中,向来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心软半分,都是祸患无穷。
自己不是圣人,也没那菩萨心肠,刘菲菲哪怕若是冲着自己来,或许她都可以做得到原谅。
但是珩儿是她不可碰触的逆鳞底线,谁碰谁死,所以刘菲菲必须得死,而且她还不会让她死的那般痛快。
太子爷看着小女人紧蹙的眉头,和眼底斑斓的墨色,伸手抚了抚她的眉心儿。
“都怪孤不好,怕你知道的太多,心里会有负担,没及时告诉卿卿。”
不过他心中也愈发佩服这小女人的敏锐度,那刘良媛向来谨小慎微,究竟是哪里让她看出了破绽?
“卿卿是怎么发现,刘良媛送来的这衣服可能会有问题的?”
柳卿卿回神,压下心口的恐慌与恨意,抬眸看向太子爷,嗓音薄凉透着寒意。
“慕容语嫣自杀前,曾经跟臣妾说过一句话:这宫中永远不要相信相由心生。
臣妾知道这话,说的是东宫后院中的女人,但是一直觉得罪大恶极的就是慕容语嫣,她死了一切都烟消雾散了,也懒得再去合计。”
柳卿卿咬了咬唇,“但是不曾想到正是臣妾的懒得去想,却让隐藏的最深的人钻了空子,差点儿害了珩儿。”
“今天刘菲菲来送衣服的时候,臣妾发现她的手指头上,有密密麻麻的针扎痕迹。
就是臣妾这种连绣个鸳鸯都能绣成鸭子的人,也不至于会这般不小心。
何况像刘菲菲这种,绣功在京城贵女中都是数一数二的,殿下可知她这出儿苦肉计是为何?”
太子爷摸了摸皇太孙肉嘟嘟的小脸儿,紧抿的唇瓣轻掀,“为了让你承了她的情,给珩儿穿她亲手做的衣服。”
见太子爷瞬间便看破了刘菲菲的用意,柳卿卿接着道。
“后来珩儿睡醒了之后,乳娘将孩子抱了过来。
刘菲菲瞧见珩儿穿的衣服,是她先前送的的时候,眼底的激动甚至都没来得及掩饰。”
就算自己的儿子贵为皇太孙,穿上了她亲手做的衣服,又何以让她这般激动?
若是人人都像她这般,只怕蜀锦阁的绣娘早就激动致死了。
柳卿卿顿了顿,看了眼“咿咿呀呀”不知说着什么的小团子,眼眶又开始湿润。
“而且臣妾发现,刘菲菲的手心儿有一处疤痕。
虽然她隐藏的很好,但是臣妾一眼便看出,那是常年指甲扣手心儿留下的痕迹。
她心中若是无滔天的恨意,又岂对自己都这般的狠?”
方才自己还在疑惑,她为什么要恨,恨的是谁?
现在自己已经全然明白了,恨的是自己,恨自己夺了太子爷所有的爱与宠。
若是自己没记错,这刘菲菲有个姨娘,在户部尚书府里,是个受欺受气的主儿。
她进宫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东宫承宠,让她的姨娘在府里日子能够过的好一些。
蝶衣在宸王世子百日宴前,曾经跟她提了一嘴,刘菲菲的姨娘被户部尚书的夫人生生打死了。
不过自己当时太懒,跟东宫的其他女人都没有什么交情,也从不走动,所以也省了那些虚情假意的安慰。
如今看来,宸王府的一切,慕容语嫣不过就是一个被推在最前方的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