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苗望着楼下众人。
他们朝着楼上望去。
楼下的脸，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满脸希冀的，也有麻木不仁的。
这就是众生相吧，赵国苗叹息。
“官家，说点什么吧。”岳飞小声提醒道。
赵国苗深吸一口气，脸憋得涨红，脖子上青筋隐现。他长舒一口气，似要将胸中所有的不快尽数吐出。
这些话，他憋在心里憋了很久，酝酿了很久。
“今天，我们站在这里！站在汉人的土地上！站在武昌，这块我们祖先用鲜血和尊严浇灌的土地上！我的脚下，是天下第一名楼黄鹤楼！盛唐多位诗人在此吟诗！他是天下公认的圣地！他是全天下的光荣！”
“江的对岸，就是金国。说来可笑，那本是我们大宋的领土，那里是生我们、养我们的地方。而今，我们却只敢隔着江远远眺望。事情本不应该如此，我们才是对岸那片土地的主人，不是吗？”
“朕无能！朕今天之所以站在这，最初竟然不是因为想来看看这座英雄的城市，而是因为被自己的手下，你们的丞相秦桧，给赶到了这里。原因很简单，秦桧里通外敌，出卖我们的国家、出卖我们的民众，给金人，以谋求和平。朕不想和，他便伙同张俊带着人马将朕驱赶到了这里！”
“我的身旁，站着我们大宋真正的斗士，岳飞、杨存中。他们曾多次与金兵英勇奋战。在战场上流过血，杀过敌。他们是我们这个民族不屈的脊梁。这个民族有秦桧、张俊这些卖国求荣的鼠辈，也有岳家军这样真正的勇士！”
“我的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民族，一个在屈辱中呻吟的民族！一个曾无数次被打倒又重新站起来的坚韧的民族！靖康之耻之后，我们这个民族的骄傲就没有了！那些战胜者们骑在我们的脖子上作威作福，他们随意践踏我们的尊严，一个华夏大陆上最高贵民族的尊严！你们告诉我，你们是选择像诸葛武侯、姜维一样去做一个北伐斗士，还是一个奴隶？！”
“你们或许要说：陛下，我需要一块地种，一个炊饼，一个活命的机会。是的，你的说法很对，生命实在是太重要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们。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比生命更重要，那是荣耀！那就是尊严！”
“只要燕云十六州和汴梁上空一日还飘扬着金国的国旗，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只要那些金国人、蒙古人在我们的国土上横行霸道，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只要在中国的版图上，这个叫大宋的国家四分五裂、积弱不堪，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只要其他国家的人，在聊天的时候说到大宋这个字眼的时候会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
“我们需要的，不是一块炊饼！而是一个生存空间！一个民族的生存空间！这生存空间，不是靠乞求和抗议来实现的，而是靠铁和血来实现的！”
“别人欺辱我们，哪怕是最弱小的民族也来践踏我们，我们只会叫着：我们表示强烈的愤慨和抗议。这样的人，是没有骨头的！这样的人，是低贱的！我们应该用战吼地震耳欲聋声让敌人颤抖！我们应该碾压他们的尊严、生命，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一群只知道抗议的懦夫！”
“你们要记住，一个只懂得抗议的国家，是一个没有骨头的国家！一个只懂得抗议的政府，是一个没有骨头的政府！当我们地尊严、领土、生存地空间都遭受践踏的时候，还不知羞耻地抗议地政府，我们是不需要的！你们最后也会抛弃它们的！”
“我很骄傲，在你们这些人中，这样没有骨头的人，少之又少！我的面前，是一个留着千年不屈血液的军团！这血液，曾经在我们祖先的血管里面流淌过，他们没有屈服过！现在，它们在我们的身体里面汩汩奔涌，你们告诉我，你们愿意它冷却吗！？”
“能够团结人们的，有两件东西：共同的理想和共同的犯罪。我们有雕刻在大宋旗帜上面的伟大理想，我们会为这理想流尽我们的最后一滴血！在今天的临安。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拯救我们的祖国，只有这理想！靖康和议，是一个极大的耻辱！我们有拒绝执行它的决心和理由！做你们想做的吧！就像诸葛武侯那样挥师北伐，就像他带领着他的同胞们高举着那面自由的大旗英勇杀敌一样！假如你们期望战斗，那就去战斗吧！然后我就能够看到你们是七千万奴隶还是七千万坚贞不屈的汉人！”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赵构，也会像诸葛武侯那样，举着属于我们大宋的大旗冲在最前方！哪怕是战死，我也会微笑着进入地府！我会见到那些大宋的荣耀的祖先们，我可以昂着头颅走到伟大的太祖跟前，我可以骄傲地对他说：我，你的子孙，没有给你丢脸，我为伟大的大汉民族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我们不为奴役而战！我们为自由而战！我们不是机器，不是牛马，我们是人！是从来没有屈服过的汉人！”
“我们以自由的名义团结起来！为一个新的、公平的世界而战！我们为人人有地种而战！为那些奴役我们的人滚出中国人的土地而战！为我们不需要整天喊着抗议而战！为我们的尊严而战！为我们的诺言而战！为解放这个国家而战！汉人，我们为我们的祖先的荣耀而战！为我们的子孙后代能够骄傲地宣传：我们是从来不屈服的汉人而战！”
“我的同胞们，大宋和大汉人民万岁！自由，万岁!
赵国苗说完，长出一口气。
四周雅雀无声，风吹过树梢，树叶沙沙作响。片片黄叶掉落，像是黄金铺地。
楼前众人，无论妇孺老幼，不再有麻木不仁的神情。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泪花，脸上的肉因动容而颤抖。
寂静过后，便是山呼海啸般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