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接风酒,但二人私自出逃实在不宜瞩目,云无恙一面担心归香居太引人注目,又一面担心会因为程十鸢引出乱子,因此便带着江佑理去了一家平平无奇的酒楼。
依照二人的身份,这小酒楼本应该实属配不上,可江佑理小脸红扑扑的,看起来十分满足。
云无恙点了一大桌子菜,掌柜的一眼就认出了她和江佑理是谁,恨不得给他俩磕头把他俩供起来。
云无恙实在不想招摇,几句话便打发他下去了。
“怎么样,饭菜可还合胃口?”云无恙问道。
江佑理有些不好意思:“云姐姐点的,自然是极好的。”
云无恙无奈道:“你也有点主见吧,和我在一起怎么就任我摆弄。”
如此乖巧听话,十分不像那肆意张扬的从前少年。
他撇了撇嘴:“云姐姐已经有了夫君,我若再不乖一点,可不就让云姐姐厌弃了。”
云无恙一愣:“这是哪跟哪啊。”
她有夫君没错,可江佑理这副模样怎么像要给她当情人似的。
她正欲和江佑理申述,江佑理却是埋头吃起了饭:“好饿,云姐姐也快吃吧。”
云无恙抿了抿唇,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声后喝起酒来。
“之前秋猎的事,”江佑理突然捏了捏筷子出声:“云姐姐替我谢谢柳公子吧。”
云无恙点头:“那是自然,我会替你转述的。”
江佑理:“……”
他还要说什么,却只听楼下巨响,一阵异动。
云无恙立即循声望过去,只见是有人耍酒疯,看起来要吃霸王餐。
小二被揪起衣领,那人醉醺醺的道:“我说了只是钱袋被偷了,你们莫不是存心找事?下回来了补上便是!”
那小二吓得直打哆嗦:“钱,钱袋被偷了也不行啊,我们这从不赊账,本就是小本生意……”
“哎呦呵,反了你了!”
那大汉扬手就要打,江佑理却冷哼一声一个酒杯掷了过去,打的那人大骂一声:
“谁?!谁偷袭我?!”
江佑理起身,云无恙是很少看他正色的。
江佑理:“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百姓,算什么本事?”
那大汉一看他身板单薄,嗤笑一声:“什么东西,也敢来赛我的脸?有种你下来,别说风凉话。”
江佑理刚要下楼,就听见云无恙咳嗽了一声。
她瞬间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在众目睽睽之下拍了拍手,微微一笑:“好,很好,我竟不知公子是何人物。”
此时此刻,老板娘瞅准时机一下子扑了过来劝架:“云小姐!真是咱家抱歉!打扰了您的雅兴!”
她一把推开懵懂的大汉,扯下小二就是一耳光:“糊涂东西!扰了云小姐还敢在这?赶紧滚下去!”
那大汉此时已经清醒了不少,有些忌惮。
能让人如此尊敬的,只有一个云家。
他咽了口唾沫,从怀里摸出一袋不足够的钱扔到桌子上,灰溜溜的走了。
老板娘憋了一肚子气,却也知道这事就此作罢,在原地冲云无恙阿谀奉承的笑了笑拜了拜,忍气吞声下去了。
云无恙看向周围切切察察的路人,扶额愁的脸绿。
如此一来,再低调怕是不能了。
江佑理一屁股坐下,他有些不大乐意:“云姐姐怎么不让我收拾他?我保管给他收拾的服服帖帖。”
云无恙立即道:“得了吧,尚不知你腿伤好没好利索,万一伤到你,可别眼泪婆娑喊我疼。”
江佑理撅着嘴,闷闷着就成了偷笑。
“云姐姐这么担心我。”
二人可算是吃了这顿饭,老板娘一点银子都没敢要,只谢他们出手相助之礼。
送江佑理回了府,云无恙便和他告别:“那我可走了,再晚点我爹也要担心了。”
江佑理连连点头:“云姐姐慢走。”
云无恙刚想翻墙而出,就听到了身后某人的阻止:“云小姐。”
那声音沉稳有力,显然是中年男子的声音。
云无恙抬起来的腿一僵,她回头,有些尴尬的抽了抽嘴角:“……江伯父。”
身后的不是摄政王江秋绪又是谁,他身边正站着一个低眉顺眼的下人,看起来像是通风报信的。
果然这事还是被发现了吗。
云无恙索性转身站定了:“抱歉江伯父,是无恙胡闹了,不关佑理的事。”
江佑理脸都白了,他直接跪下了:“爹,这不关云姐姐的事,是我……”
“啪”的一声,震耳欲聋。
秋天的傍晚,天气好像转阴了。
江佑理捂着自己的脸,依旧倔强的跪在地上不肯多说,手指捏的紧紧的。
云无恙一脸不可置信:“江伯父,你怎么能打他?”
那一巴掌可谓是十分不留情面,给江佑理白嫩的脸颊留下了不可忽视的红印。
江秋绪淡淡道:“云小姐,这是我们的家事。”
云无恙早知摄政王看不惯她带着江佑理胡闹多时,却没想到会如此绝情。
家事?家事也不能当她的面打人啊!
江秋绪看向旁边的下人,吩咐道:“带公子下去。”
江佑理情急:“爹!”
江秋绪怒喝:“孽子!还敢顶嘴!?”
云无恙实在忍不住,出口道:“就算是家事,也实在不必……江伯父若讨厌我,我再不见佑理便是了。”
“不行!”
江佑理左右为难,他胸口起伏着被下人拉走,直到最后一眼还在盯着云无恙。
一个是他爹,一个是他珍视之人,他该怎么面对?
江秋绪送走了儿子,转眼又看向云无恙,十分平静:“云小姐,请。”
云无恙不知摄政王打的是什么算盘,又看了一眼江佑理离开的方向,只能跟了上去。
外面淅淅沥沥的,仿佛是下了小雨。
云无恙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下人倒的茶,决定先出口为强:“江伯父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刚给了我好大的脸色看,如今也不用委婉了。”
江秋绪冷静的看向窗外,亦不知他是在想什么,又想如何与她开口。
直到忽然之间,这位中年男人起身撩了一下衣摆,朝着云无恙笔直的跪下了。
云无恙一惊,直接站了起来:“江伯父!”
这是干嘛?要折寿的啊!
江秋绪一字一句,素来最重颜面的人语气竟然是恳求状,他沉重道:
“云小姐,看在江家满门的面子上,看在我这个曾经摄政王的面子上……
放过我儿江佑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