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穿帘过,倚屏看月明。此时霍予兮满眼愁绪,紧锁双眉。暗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若是七皇子动摇,有了别的心思该当如何。
入了帘帐,霍予兮闭眼陷入了梦魇。
楼阁轩窗掩映,曲径通幽。壁砌生光,工巧至极。
朦朦胧胧,厢房内一女子双手合十立于蒲团而坐立。双眼凹陷,眼神呆滞。映着烛光,嘴里默念着佛经。屋子里烛光摇曳,冰冷的地板未生地龙。屋子里还存留着发霉的味道。女人早已习以为常。
身后传来了一女子的声音:“姐姐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当心自己的身子。今儿我给姐姐带了吃食,姐姐不尝尝吗?”
那女人发着沙哑的声音说:“你来做什么?滚出去。”
那女子面带微笑,从袖口拿出一张纸说道:“姐姐还是签了吧,你这又是何必呢?不吃不喝是做给殿下看吗?姐姐看来还是不太明白,当初殿下娶你无非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姐姐不会以为殿下是爱姐姐的吧。”
那女子笑道:“现在你爹死了,殿下自然也不用顾及你爹了。再看姐姐,哎,这么漂亮的眼睛可惜了,现在是看不见了呢。哦对了,我现在忘记姐姐是不能说话的,可一定要保护好嗓子啊。既然姐姐愿意在这里吃斋念佛,就别出去了,万一吓着殿下怎么办?”
那女人听完喘气不及,胸口起伏不定,艰难地说道:“和离书我是不会签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咳咳咳……除非我死,不然这辈子你都坐不上正妃的位置。”
女子白了一眼:“不知死活的东西,哦,对了。想知道你的眼睛和嗓子是如何变成这样的吗?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什么都吃,都吃出病了还不知道。你知道吗?你的那双眼睛我看着就讨厌。还有你那嗓子,生下来就是勾搭人的,听的我心烦。”
女子越说越大声,几乎咆哮着,声音颤抖着攥着拳头。
那女人听了,脑袋“翁”的一声。嘴唇紧咬,手心里也攥出血印。愤怒地说:“原来都是你,为了得到正妃的位置还真是不择手段。你放心,既然知道了真相,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若有来世,我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
女子微笑:“好啊,那我就等着姐姐死去的那天。阿琛还在等我,就打扰姐姐了。”
那女人听到脚步声越走越远,身体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地倒了下去。
女人坐在镜子前,双眼已然噙满了泪水。头脑中回忆着以前地点点滴滴,他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兮儿,嫁给我可好?。”
久久回响在耳边,那时的他风流倜傥。那时的她天真烂漫。男人的誓言一句接着一句,听的心神荡漾。只可惜男人眼中的感情不过是可以用来利用图谋大业的工具。
那女人眼含着热泪。只可惜她再也看不见繁花似锦的京都,也唱不出那天籁般的动人旋律。
那女人悔恨,愤怒地摔着能摸到的一切。不甘心,不甘心这一切就这样结束。可是又无法改变这一切,想着不如一走了之。爹爹死了,哥哥也不在了,自己下辈子该如何呢?
女人双手合十,对着面前的佛像虔诚道:“佛祖,您若是能听到我的话,就让我来世遇见良人,不再这般过活。”说罢。女人无力的趴在地上,寻着摔裂的碎片。
女人拿起碎片,一道一道地划着手腕。雪白地手腕瞬间鲜血溢出,一点一点地浸染了衣袖,也染红了手中的串珠。
霍予兮努力地奔向那女人,不停地说:“不要,不要……。”那女人依旧一动不动,她努力地向前寻找女人的脸庞,走近一看猛地惊醒了。
方才的梦境如此清晰,撕心裂肺的痛。那个地方还隐隐作痛,冷汗沁了一脸。
霍予兮睁开眼睛,发现眼前还是自己的闺房。捂着胸口喘着粗气,满头湿汗,寻找着手腕的痕迹,发现是完好无损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霍予兮暗自想:“那女子怎会和自己一个模样?为何她这样我却如此心痛。那人说的男人是殿下,还叫它阿琛?莫不是皇子?”
霍予兮头脑一阵混乱,理了理情绪便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由于昨日夜中梦魇,霍予兮怎么也没睡好。
起床后,采苓看着霍予兮脸色有些发白,担心地问:“小姐昨日可是没休息好,为何脸色这般不好?”
霍予兮眨了眨眼:“昨日做了个噩梦,有些没睡好。”
采苓笑道:“这可是新鲜事,以前就算小姐惩治坏人,晚上也依旧睡得好,昨日还能让小姐睡不好,定是什么可怕的梦了。”
霍予兮揉了揉眼睛:“确实可怕,这辈子估计都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对了,把我桌案上的两幅字画拿去裱好。”
采苓应声道:“是。”转身退去。
霍予兮伸了伸懒腰,梳洗一番出了垂花门。
径直来到祖母住处,发现祖母坐在桌前吃着早膳。霍予兮语气欢悦:“祖母可想我?”
霍老夫人抬头看了看,嗔说:“你个小东西,这么久不来,都把祖母忘了吧,我才不想你。”
霍予兮一听,撒娇地说:“哎呦,这不是最近太忙了嘛,还得得空去宫里。本来不想去的,老是有拜帖我也不能不去啊。这不今儿有空,就来给祖母请安了。兮儿可想祖母了呢!“
祖母一脸欣慰:“好了,知道你忙。还没吃早膳吧?孙嬷嬷,给三姑娘加副碗筷。”
一旁的孙嬷嬷连声应道:“是。”
霍老夫人面容祥和又问道:“听说你去宫里,萧妃娘娘还留你用了膳,可是真的?”
霍予兮笑着说:“是呢,还请我喝了桂露玉酿呢!我可没闯祸,给祖母丢脸。”
霍老夫人一脸欣慰:“嗯,好孩子。祖母知道你是懂事的,只是宫内礼节繁琐,若不是必要的,还是少去吧。祖母怕你去了吃亏。”
霍予听听完连声道:“知道了祖母,我以后尽量少去就是。只是今日我还得给箫妃娘娘送两幅字,还得再去一趟。”
霍老妇人点头:“嗯,应该的,早去早回。过几天你瞿伯伯生辰,你想着备份礼送去。你瞿伯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也应该去拜会他。”
霍予兮点头微笑:“兮儿知道了,对了,祖母可知道哪位皇子中名字有琛字的?”
祖母若有所思:“好像皇家中虞妃娘娘的嫡子是带琛字,叫胤琛。”
霍予兮眼眸一暗,眉头一锁,暗自想着原来还真有这个人。可是这不是太过巧合了吗?
霍予兮冷声道:“知道了祖母,我先出去了。”
霍予兮和采苓出了府,坐上马车,马车扬长而去。
到了宫殿外,霍予兮下了马车。见到门口的侍从说道:“麻烦通报一声,我来给萧妃娘娘送两幅字。”
霍予兮等了一会,只见一位身形瘦小的公公说道:“萧妃娘娘在书房内,请霍姑娘随咱家进去。”
霍予兮跟着公公进了书房,霍予兮看到箫妃娘娘正在观赏一幅古画,见到霍予兮笑着说:“本宫早早就在这等了,快给本宫看看你收藏的字。”
说完,箫妃打开卷轴,映入眼帘的字遒劲有力,不似以前自己收藏的。便好奇的问:“咦?这字怎么和其他的不太一样但是又有些相似?”
霍予兮笑道:“这幅字可是端阳居士最新的字,自创的字体。别处自是没有。除了我萧妃娘娘可是第一个见过呢!”
箫妃娘娘惊喜不已:“我就说呢,比以往又多了些狂放不羁。好字。霍姑娘是在哪里得来的?”
霍予兮回道:“早先和端阳居士有过几面之缘,这作品是他后来赠与我的。他经常游历山川,不常在家。所以居所不定,娘娘没见过是正常的。”
箫妃娘娘闻言多了几分感慨:“原来如此,难怪了。”
霍予兮观赏了一会书房的字画,便说:“今日祖母那边还有事,臣女就先回去了。改日若是萧妃娘娘有需要,派人通知臣女就好。”
箫妃听完笑着说:“本来还想留膳的,既然霍姑娘有事,本宫就不好强留了。来人,送霍姑娘出宫。”
霍予兮见了礼出了宫。
不多时,胤昶急忙跑来,望了望书房问道:“母妃,我听说今日霍姑娘来了,在哪里?”
箫妃叹息道:“昶儿,你来晚了。霍姑娘今日有事,本宫就没留她,她是来给母妃送字的。”
胤昶一脸失望,小声说道:“儿臣还想讨教一些事情呢,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呢?那她送来的字呢?我看看。”
箫妃打开卷轴,看着上面的字问道:“这就是母妃一直喜欢的端阳居士的字?”
箫妃一脸得意:“那是,这可是他最新的字体,和以往都不同。”
胤昶看了看感叹着:“确实是好字。”
胤昶收起卷轴,满脸失望的回到宁安殿。
承鹫殿内,胤承正读着手中的兵书,旁边的侍从小声说道:“殿下,昨日箫妃娘娘又给各家小姐下了拜帖。”
胤承笑道:“哦?这次七弟可是又吓了各家小姐?”
侍从一旁答道:“这次倒是没有,而且,对那姑娘还很是尊重,卑职去打听了就是霍姑娘。据说昨日霍姑娘送给箫妃娘娘一幅美人图,萧妃娘娘很是高兴,,还留了霍姑娘用膳。而且,这次七殿下选择的就是霍姑娘。”
侍卫又补充道:“今日霍姑娘来给萧妃娘娘送字帖了。”
胤承眼眸一深:“知道了,下去吧。”
侍卫一旁应声:“是。”
胤承眉头一皱,手中的书随着手指也打了皱。
胤承不知怎的,听到这个消息也无心看书。拇指与食指不断地摩擦着,思索着今日发生的事。
胤承心里想着难不成这箫妃看上的是霍姑娘?想来这两日箫妃的表现绝不是讨厌霍姑娘。若是箫妃喜欢霍姑娘,那胤昶会不会也喜欢?
胤承回想起那天在庐阁中发生的一切,想起鬼云子说的那番话,想着她一定是个极有趣的姑娘。想着想着,胤承嘴角也不禁上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