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琛走后,胡大人一身冷汗浸润了衣衫,惶然瘫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身后一阵寒凉入骨,额上的汗水隐隐显露。此时官吏一个箭步进了门,连忙上前问道:“大人,方才我见五殿下出去了,您怎么这副模样?”
胡大人抬手用衣袖拭去额头的冷汗,悻悻说道:“这次多亏本官机智,提前请示,不若然本官这顶帽子怕是保不住了。今日本官才知道这霍姑娘是太后的人,以后这霍家的人千万别得罪。”
官吏一听惊恐万分,躬身说道:“大人英明,属下这就将人请过来。”
牢房里,一名狱卒走到门前,开口道:“你可以出去了。”
霍予兮正想着,抬头望去,发现狱卒已经开了牢房,暗自想着这么快就可以出去了?一旁的容复连忙说道:“这位兄弟,敢问大人可说什么时候让我出去?”
狱卒瞥了一眼道:“等着,大人只说让她出去。”
容复此时也不着急,转而嘲笑道:“让你出去肯定是要打你板子,你死定了。”
霍予兮莞尔一笑:“是么?那容公子就在这等着好了。”
霍予兮言笑自若,随着狱卒出了牢房。过了甬道,进了中堂,只见胡大人一改往日的沉着,笑容可掬柔声道:“霍姑娘方才的言论言之有故,咳唾成珠。本官听了言犹在耳,心悦诚服。你放心,本官定会秉公处理,还霍姑娘一个公道。”
霍予兮喜不自胜拱手见礼:“胡大人明察秋毫,志诚高节,深明大义,臣女先谢过大人了。”
随后,胡大人大手一挥大声说道:“容复出言不逊,恃强凌弱,轻薄无行,无视皇恩。来人,将容复拖下去重责五十大板。”
霍予兮听了胡大人的审判,也如释重负地长舒了口气。随即若有所思,觉得事情为何如此顺利,容复是太师的外甥,结果却落得如此下场,这胡大人当真是公正廉明,不惧权贵?
正当自己茫然苦思之时,只见容复被狱卒双手双脚锁着铁链,脸上还有着对未知的恐惧,声音有些颤抖,神色也不似往常,进了门便问道:“大人,为何锁我?”
胡大人正襟危坐沉道:“你罪责累累,罔顾皇恩,吾等岂能容尔等胡作非为。今日本官定要为民除害,来人,将他拖出去杖刑五十。”声音掷地有声,手中的红头签也重重地砸到地上。
容复听完心惊胆颤,仓皇失措,面无血色。失声道:“大人开恩啊,你可得明察啊大人……”话还没说完,一旁的狱卒便上前几步架着他出去,声音传到院中,只见容复趴在长凳之上,嘴里不断发出鬼叫声:“大人,饶命啊,大人。啊……”
院子的鬼叫声和板子的拍打声此起彼伏,霍予兮见怪不怪,这板子的声音是如此熟悉,只不过这叫声有些刺耳。
霍予兮转过身来,对着胡大人道:“胡大人,此案甚是明了。若是无事,民女就先回去了。”
胡大人连忙道:“恩,此案可以结了,霍姑娘可以回府了。”
霍予兮连忙见礼退下,抬步走到门口,只见容复的背后已然浸出鲜血,容复早已泣不成声,好似没了力气,声音渐弱,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
霍予兮暗自叹息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能在京城这样瞒上欺下,肆意妄为,大概是很多人都怕得罪上面的人吧。这次就算让他长个记性,想到这里,霍予兮左思右想,都觉得此事之中必有隐情。
出了衙门,只见门外还留下自己走的时候跟着的暗卫。暗卫一见到人,立马回去复命,还有江燮在马车旁垂首而立道:“小姐,你可有事?”
霍予兮摇了摇头,嫣然一笑:“无事,我们回去。”
江燮连忙驾着马车去往霍府。
霍府内,只见霍予辰还在焦灼地等待。霍予兮一进门口,霍予辰立马循声向前:“怎么样妹妹,你可还好?”边说边看周身有无伤痕:“他们可有对你严刑逼供?”
霍予兮连忙摇头笑道:“哥哥,我没事,他们也没用刑。只是说了说话,问了情况,而且对方也没讨到好处。现在被打得估计皮开肉绽,起不来了。”
霍予辰听完相视而笑道:“没有就好,若是回头我看了这厮还好好的呆在京城,我定让人剥了他的皮,那衙门的官吏也不要做了。”
霍予兮东瞧西望,转而小声问道:“今天这事爹爹不知道吧?”
霍予辰摇了摇头,低声回道:“没有,我让人封锁了消息,刑部今日应该不会有人说出去。”
霍予兮长长舒了口气道:“这就好。只是我这次得罪了那厮,我怕万一他日后伺机报复。若是私底下还好,他的那帮人近不了我的身。我就怕会连累哥哥和爹爹,到时候万一他闹到他舅舅那里,你和爹爹就危险了。”
霍予辰眼眸暗了暗,睫毛微动说道:“今日他能这般做派,想来这官吏应该是很清楚他没这本事动霍府,左不过是自己会挟私报复。正好他若是敢来,我顺便就做了他,我还愁妹妹这仇没地方报呢。”
霍予兮点了点头道:“恩,哥哥也要小心一点。他能在京城这么久没人接发他,不是个善茬。”
霍予辰沉思默想轻声道:“妹妹别担心,哥哥这边会看着办。你在牢里待了这么久,也累了。去换身衣服,去去晦气。”
霍予兮伸了伸懒腰道:“好,那我就先去了。”说完,便抬步走了。
进了院中,采苓听到声音连忙跑了出来问道:“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他们可为难你了?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事?在这待着可太难受了,要不是怕老夫人来,奴婢早就去衙门等着了。”
霍予兮连忙说道:“我没事,我这么聪明这么美,怎么会有事呢?你也别惦记了,赶紧给我弄饭,我得沐浴洗洗晦气。”
采苓看了看,确保了毛发未损,便说道:“厨房那边早就弄好了,我现在就拿进来,命人抬水进来。”
霍予兮连忙抬步,坐到椅子上,喝了口茶水,才觉得轻松一些。
霍府依旧如平常一般,此事也没流传到别人的耳中。
次日一早,霍予兮便随着催促声起来。采苓早已拿好了衣裳等着,霍予兮知道今日要去萧府,便没犹豫起了床。只是想着那次晚上听到的萧涪与晋王走的颇近,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谨慎一些,索性紧了紧手心。
霍予兮穿戴整齐看着菱花镜,采苓说道:“小姐,今日不是应该打扮些吗,老太太特意嘱咐的。”’
霍予兮看了看轻声道:“今日主要是二姐姐,我是次要的。虽说祖母要一碗水端平,那二姐姐可就没什么机会。况且萧府太太姨娘那么多,我进了门可应付不过来。二姐姐愿意她嫁进去好了,我也算做了件好事。”
采苓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霍予兮和采苓一众出了垂花门,只见霍府的大门口已然聚集了不少人。
霍老太太一看,倒是也没好发作。今日的霍清和霍予兮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只见霍清满头珠翠环绕,身上穿的那是光鲜至极。反观霍予兮一身白衣素绸缎,头上零零散散簪着一根白玉簪子,耳上配着淡青色的珠子。霍老夫人只是摇头不语。
霍清一看,便说道:“三妹妹今日怎么这般素雅,莫不是瞧不上萧家?”
霍予兮一听连忙笑道:“二姐姐这是哪里的话,那萧家高门大户我自当是看的起。只不过二姐姐觉得好,我又怎能夺人所爱呢,再说我这不着急,先紧着二姐姐才是。”
霍清撇了撇嘴,倒是也觉得心情舒爽,便笑道:“三妹妹有心了,这萧家能看上谁也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三妹妹也别自谦了,叫人看轻了去。今日你这么素净,还以为这霍府多有苛待呢!”
霍予兮一听,这人还真是一点不领情,便轻声道:“多谢二姐姐提醒,只是我平日就是这般,今日也就没在意。再说了,这周围都知道祖母对我怎么样,想来也不会说是祖母苛待我。”
霍清撇了撇嘴巴,听到说了祖母也便没了话,撇了撇嘴道:“行了,该走了,晚了人家还觉得我们托大呢!”
霍予兮也说话,转身也进了马车。采苓在车里说道:“小姐今日这般好意,她还这般说兮。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霍予兮神色自如,轻声叹道:“她怎么说不重要,去了萧府看她的造化。”
霍府今日女眷去的颇多,同时霍崇还有霍云凌也去了。霍瑾因为又犯了错,被二伯生生地拘着府里出不去。
霍予兮一众风尘仆仆,几辆马车都一齐出发。霍老太太的马车是和苏氏云氏。由于秦姨娘没资格去,索性她和霍婉呆在府里。
大房云氏倒是无所谓,毕竟人逢喜事精神爽,自己的儿子中了进士,女儿嫁了个不错的婆家,对于这种事自然不操心。因为霍清,这个当家主母还是得面子上出出力才对。
只有苏氏有些魂不守舍,大房云氏看了出来,便说道:“三弟妹,放宽心些,今日只是寻常的吃酒。想来这事萧夫人也不急,只当是看看。若是真有中意的更好。”
苏氏点点头轻声道:“大嫂我没事,就是觉得兮儿这性子以后怕是麻烦呢。”
霍老太太眯着眼睛道:“兮儿她自有考量,你别操心了。她若愿意,拉不回来。她若不愿意,我也不会让她嫁过去。”
苏氏低头呢喃道:“娘自当是疼她的,还劳烦您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