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来到后院的琉湘阁,那正是霍云湘出嫁之前的闺房,因为这次霍云湘回来,便住了下来。
霍云湘听到外面有动静,连忙坐了起来,只见周振长一脸关心,连忙走上前走至床沿边,坐着握住霍云湘的手感慨道:“几日不见你身子可好?”
霍云湘见到人有些激动,听他走近一说,便心中也生了些委屈,急忙抽出手来,低声道:“我挺好的,你怎么来了?”
周振长知道她受了委屈,连忙安慰道:“我一直在忙着庄子铺子的事,想着一有空就过来了。我知道前一阵子你受了委屈,心里不好受,你若是觉得心中不痛快,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置气。”
霍云湘抬眼瞧着,他身后一众还有长辈,不好说什么,便说道:“我没置气,你先坐过去,后面都看着呢!”
周振长这才缓了缓神色,连忙转身笑道:“让祖母见笑了。”说完,寻了个椅子坐了过去。
霍老夫人坐到床边,看着俩人,也没说什么。只见云氏笑道:“不是外人,没那么多规矩。”
只有霍予兮觉得这空气中充满了冷清,便走到床头边笑道:“大姐夫这是干嘛,好似以后就见不到了似的,这霍府又不能把我大姐吃了。我大姐自小时候脾气就好,这若是换了我啊,肯定是连面都不见的。”
随即回头问道:“大姐夫,这琼姨娘我听说好像是您母亲家的外戚?”
周振长有些惭愧,见她问的这么直白,便不含糊道:“不错,我母亲说她家家道中落,看着可怜,就把她接回府里了。之后……这事是我对不起云湘,怪我。”
霍予兮不以为意,安慰道:“大姐夫这俗话说的好,男子三妻四妾也没什么,只是得看人。这说白了琼姨娘也算是周老夫人的亲戚,你说这一个是亲戚,一个是自家的儿媳妇,这难免有失偏颇。我和我大姐小时候好的和一个人似的,那急眼的时候都破罐子破摔的。若是以后这姐妹之间有个误会,你说我大姐是把她当自己人说打就打呢还是把她当个外人呢?毕竟她可是周老夫人的亲戚,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这若是我大姐处理的不好了,这岂不是顶撞了周老夫人?大姐夫您说这可怎么办呀!”
周振长倒是不曾想过这些,今日恍然听见霍予兮这番言论一时之间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嘴巴轻抿,神色严肃,思索了良久,便抬头看着她说道:“这我确实未曾想过,不过三妹妹这话说的在理,这件事是我的疏忽。祖母母亲放心,她不过就是个姨娘,再有理也越不过云湘去。云湘也是知书达礼之人,若是她有什么觉得不妥,那一定是事出有因。不管别人怎么说,云湘在我这我自然是一百个相信。我母亲那边我会去说,以后我自己房里的事不会让我母亲插手。”
云氏听他这么说,之前的那些不满也烟消云散了,有些动容道:“振长你的人品我自然是信的,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好说什么,只盼着你们小两口和和美美的,我也就知足了。”
霍老妇人抬眼看了看霍云湘,只见她面容欣喜,方才还一副委屈的样子,现在只顾着抹泪感动,便轻声道:“还算你对得起云湘,你们小两口这么久没见,若是有什么体己的话就赶紧说吧,我这身子骨乏了,兮儿扶我回我那儿。”
霍予兮本能的将手一抬,连忙笑道:“好嘞,祖母小心着点。”
霍予兮走的时候还不忘调揩道:“大姐,前日皇上赏赐我好些头面,回头你走的时候拿给你。你可别再当首饰了,我大姐夫可不是那小气的人。”随即眨了眨眼睛。
霍云湘有些迷惑,总觉得这话说的没由来内心嘀咕着什么头面,只见周振长坐了过来一脸关切问道:“你可是当了头面?今日我听三妹妹说的才知道,你若是缺短大可以和我说,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霍云湘听了这话,想到那日霍予兮嘱咐的话,顿时明白了,连忙小声道:“我不过是上次李管家过来要账,恰好手里没了银钱,总向娘伸手我也觉得不好,便将手里的头面当了当,反正也用不上。我陪嫁的时候有些东西放在那里也是积攒灰尘,还不如换些银钱来的实在些。”
周振长听完她的话,有看到霍云湘楚楚可怜的样子,缺了银钱还当了自己的嫁妆,心中着实觉得心疼,便搂着她的肩膀说道:“我周振长再不济也不能让你当了嫁妆来贴补家用,明个你就将头面赎回来。以后家里的账本你来掌管,缺了什么尽管去支取,不用找我母亲。”
霍云湘抬头看了看,眼眶发酸一热,眸子里还存着方才蒙着的水雾,搂着周振长轻声道:“周郎……”
寿喜阁,霍老夫人坐在床上,霍予兮坐在一旁剥着干果,见霍老夫人表情严肃,便小心翼翼道:“祖母,可是还在生气?”
霍老夫人皱眉,一旁的孙嬷嬷走到霍老妇人跟前,笑道:“老夫人可是在生三姑娘的气?”
霍予兮连忙转头问道:“我?祖母为何生我的气?”
霍老夫人斜着眼睛道:“今日你可是威风的很。”
霍予兮眼咕噜一转,浮起灿烂的笑容道:“哦,原来祖母是嫉妒我比您威风呀!”
霍老妇人冷哼一声道:“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牙尖嘴利倒是学的炉火纯青。今日还好只是姐夫,若是换了旁人传了出去,你岂不是被人笑话了去。那么多长辈在那,就听你一人在那叭叭地叫。”
霍予兮嘴巴一抿,挑眉道:“那我见你们都不说,又在那里憋着难受,我就说了呗。都不愿意当坏人那就我来当。再说了我年纪小,大姐夫性子谦和又不会同我计较什么。反正这些年我脸皮厚,不怕人笑话。再说了,今日琼姨娘来,不就是想给我大姐一个下马威么,我还能让她欺负了去?后来还想进我大姐屋,我才不给她机会。”
霍老夫人杵了杵她眉头,无奈道:“你啊,天天想着这个不委屈,那个不委屈,不考虑考虑自己的后果,非把人全都得罪了才甘心。你大姐若是那样的,用不着你出头,你管的了一时管不了她一辈子。”
霍予兮撇了撇嘴道:“那我不管,反正在我眼皮子底下欺负人就不行。至于她记恨我不记恨我都不重要,反正以后也见不着。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叫“恩不论多寡,当厄的壶浆,得死力之酬;怨不在深浅,伤心的杯羹,招亡国之祸”。她若是看不惯我,我怎么做她都挑理,就如同我今日对琼姨娘那般。若喜欢我,我就是和她骂上几句,她也视我为知己。”
霍老夫人手臂一阵,佯怒道:“你别同我讲这些大道理,我就知道以后你凡事别给我这般贸然出头,若是再出头你就给我进祠堂抄佛经去。”
霍予兮连忙打趣道:“好呀,那佛经我都不用抄,直接给您默写下来您看可好。我最近给太后抄的佛经都是我默写的,回头有机会您也看看,比小时候好看多了。”
霍老夫人连忙用手掐了她一下怒道:“你这泼猴,赶紧给我出去,看着你就来气。”
霍予兮连忙起身,笑道:“好嘞,祖母莫气,我这就出去,这就出去。”
霍老夫人看着她这顽皮的身影,连忙怒道:“你看看,今日没大没小的样子。就这性子怎么嫁的出去?还有对着振长说的那话,也是一个姑娘家应该说的么?”
孙嬷嬷给老夫人顺着气,安慰道:“老夫人莫气,虽然三姑娘今日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但是奴才觉着说的却也在理。要不是她那番话,您那孙婿今日还蒙在鼓里。话虽然不好听,但是多少对大小姐来说是好事,这话总比大小姐说出来要有用。况且,三姑娘说的也不过是自家的人,也并未说旁人的不是,说自家人又有什么打紧的呢?就算传了出去,也没人挑理不是?”
霍老夫人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话是这么说,我就怕她嘴里没个把门的,她这性子什么都敢说,也什么都敢做。天天儿的我就担心哪天人家一不高兴找上门来。小时候她不是把这个人给揍了就是偷人家王二娘的鸡,还兴冲冲地烤完了拿给人家儿子吃,这话旁人听了都笑掉大牙。”
孙嬷嬷也不禁笑出声来笑道:“三姑娘自小胆子就大,也不怕人家笑话。不过我看现在三姑娘也长大了,小时候那样的做派应该是不会了。今日一见,奴才倒是觉得三姑娘心里倒是明镜的,什么该做什么不做她清楚得很。不看面子只看里子这不是您教的么?”
霍老夫人觉得头疼不已,想着以前连连摇头。本来想着能找个好人管管她这性子,现在看来没什么人能管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