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夫人心下想到了些什么,便抬头问道:“你爹那宅子我让人去打扫了,又派了些人过去。若是收拾好了就能搬过去了。还有,你从今天起给我好好学学账本,以后那宅子你多帮你娘照料着,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算账,也不知道学学。”
霍予兮深呼吸一口气,连忙摆手道:“祖母,那些账本我会算,就是不想算。再说了,能有多少钱?若是有金山银山让我算我倒是愿意呢,不是没有么?算有什么意思?”
霍老夫人眸子一骤沉声道:“不管有没有,你都记着日后你主了中馈这些都要你操心,不能假以人手,别想着偷懒。若是被人拿了账本,支出了银子你还傻呵呵地给人送钱呢!积小成多,钱要是算不明白金山放在那你也得吃空。”
霍予兮不耐烦,连忙求饶道:“好好好,我以后一定自己看账本,把府里的一个勺子一个碗都记得清清楚楚行吧?”
霍老夫人白了一眼,继续看着帖子道:“你去后院把你哥找来,让他也来看看。”
霍予兮一听,连忙笑道:“好嘞。”说完暗自庆幸自己可算摆脱了,终于轮到哥哥了。
直到晚上,江燮才将自己查出来的信息汇报给霍予兮。
江燮垂首低声道:“小姐,方才我的人回来说之前公主身边的那名婢女卖给了城南的楚苑楼。这女子原本在宫中做过五年婢女,今年十五。后来因为偷盗皇家财产被除了良籍,找到她的时候身子好似落下了病根,不是很好。现如今家里并没什么亲人在身边,只是在青楼中做一些下等活。那个琴孺的母亲就是容嬷嬷,她上面有个哥哥,现在应该欠了赌债,以前也有过,后来还清了之后依旧在赌。”
霍予兮低眉思索,便说道:“你同我一起去一趟楚苑楼。”
霍予兮将身上的衣服尽数换掉,只穿了身淡青色长袍在身。
马不停蹄去往楚苑楼,只见门前的柳腰袅袅依旧笑谈风声,不断打量着路过的客官。江燮跟随进去,倒是一脸平静。霍予兮看着他笑道:“江燮你这脸色就不能柔和点?”
江燮一脸苦笑:“属下习惯了,一时之间改不过来。”
霍予兮见他的笑比哭还难看,连忙说道:“你还是别笑了。”
江燮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漠,只是他腰间带刀,一脸的狠戾着实让有些人不敢靠近。
老鸨看着俩人,尤其是江燮,不禁也有些惧怕,小心翼翼地上前说道:“呦,这位官人面生的很,可是第一次来这?”
霍予兮笑笑问道:“你们这半年前可来过一个丫头,除了籍,宫里出来的。”
老鸨一听,连忙问道:“这位官人说的好似我有印象,不过么那人身子不好,又是贱奴,我就让她做些苦力了。官人找她有事?”
霍予兮自袖子中掏出银锭,冷声道:“这些可够赎她?”
老鸨顿时眼里冒光,看着明晃晃的银子连忙赔笑:“哎呦,这位官人,原来是来赎人的。够了够了,我这就带她出来。”说完,连忙差人去请。
霍予兮静静等着,不多时有人将她带了出来,霍予兮看着她的脸色确实差,身子也有些孱弱无力,摆明了是吃不饱。霍予兮沉声道:“给我找间厢房,安静点的。”
老鸨收了钱财自然高兴,连忙笑道:“好说,快二楼,我们这有个上好房间,快请。”老鸨正嫌这人处理不掉,今日就来了个冤种,可是高兴坏了。
霍予兮和江燮抬步向前,霜降内心是在忐忑。看着眼前这人文质彬彬的样子,又看看旁边的那个人,心中也是疑窦丛生,只是颤颤巍巍地跟在后面。
进了厢房,江燮守在外面,霍予兮转过头笑道:“坐。”
霜降有些不知所措,生怕得罪对方,便小声说道:“小女站着就好,公子找我是何事?”
霍予兮坐在椅子上,倒了壶茶道:“你就是霜降?听闻你之前是齐安公主的贴身婢女,犯了错才到这儿的,你可是偷了东西?”
霜降突然一听,心中也忐忑不安,连声说道:“不错,小女因为贪财被人发现才卖到这里的。”
霍予兮抬眼看她,发现她面色似有犹豫,便轻声问道:“那你偷了什么可还记得?”
霜降连忙皱眉说道:“是公主的金簪子。”
霍予兮连忙问道:“那金簪子长什么样?”
霜降思忖了一会,低声道:“时间久了,小女忘记是什么样子了。”
霍予兮一手托腮一手喝茶,徐徐道:“既然是打定主意要偷东西,又被打的那么惨,想必应该印象深刻才对,怎么可能连样子都不记得呢?”
霜降脸色有些惨白,唯唯诺诺道:“小女记性不好,这么久了记不太清也是正常的。”
霍予兮摩挲着手里的茶盏,抬眼看着她说道:“嘴巴倒是严,那我来分析分析。你十岁进宫当差,勤勤恳恳到十五。家里并没什么人在,一没靠山,二没银子,为何不进宫的时候就偷簪子大赚一笔? 一直到了花一样的年纪才偷,这让我不明白了。一般跟了主子都想以后有个好出路,你到了如今这年岁,正经的主子都会给你物色个好人家,要么也是想跟着主子做个陪嫁丫鬟。当奴才的最是忌讳现在出岔子,生怕犯错。你倒是不怕,还专挑这时候,啧啧,你来说说你图个什么?”
霜降的脸色瞬间没了血色,连忙跪下道:“公子,你别瞎猜了,我贱命一条,一心想着这个年岁偷拿一笔,出去寻个人家嫁了。若是等着公主我就成了老姑娘了。是我等不及才犯了错,如今也是咎由自取。”
霍予兮见她如此作为,沉思了一会道:“可是有人逼你这么说的。”
霜降抬起头看了看,连忙低头摇了摇抽泣道:“没人逼我。”
霍予兮轻叹了一声道:“你莫怕,我方才给了妈妈一笔钱,把你赎了出来。”
霜降连忙抬头,急忙问道:“公子说的可是真的?”
霍予兮点了点头,平静道:“若是你不说实话,我没法带你回去。”
霜降轻咬着嘴唇,犹豫道:“公子为何要赎我?”
霍予兮轻笑道:“怎么,赎你出来你不愿意?”
霜降摇了摇头,双手撑着身子道:“公子能赎我出去我万分感激,方才奴婢不说也只是怕被打。曾有人告诉我若是说了不该说的,就免不了一顿毒打。我没偷东西,是被冤枉的。”
霍予兮内心暗自想着果然不出所料,只见霜降低声道:“公主自小就是我照顾,当时我去的时候公主只有四岁。那时候我每天陪着公主,一直陪了五年。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从我房间里找到了公主的金簪子,那金簪子我也只是见过几眼。容嬷嬷看见了告诉了皇后,皇后就大发雷霆将我打了板子,赶了出去。我真的没偷那东西,今日我怕是有心人故意过来找我,才没说实话。”
霍予兮笑了笑,连忙拉起她道:“你先坐,我又不是公主你跪我干嘛?还有我是女子,不是男子。”
霜降睁大眼睛,看了看她说道:“我方才觉得你为何这般秀气,原来……”
霍予兮笑道:“我也不过是好奇确认一下,和我想的差不太多。只是那容嬷嬷也是一直服侍公主的?”
霜降点了点头道:“我在的时候她就在了,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容嬷嬷就说我偷了公主的东西。
霍予兮转头问道:“那你觉得容嬷嬷这人怎么样?”
霜降沉思一会,抬头思索着:“她平时有些喜欢占便宜,若是公主有好的东西就会偶尔吃一点。有的时候还会和公主说哪个哪个好让她去要。我最开始是看不惯的,她掌管着公主的内侍,一切的吃穿用度都经手,我后来习惯了就对她没什么好感了。”
霍予兮想了想,之前见过的容嬷嬷问道:“那你们都怕她?她什么来头?”
霜降连忙说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她是皇后娘家那边的人,因为皇后的原因,伺候了公主,所以都有些怕她,生怕她去告状。公主自小没了母妃,都是皇后娘娘操办的。”
霍予兮暗自觉得事情棘手,若是一般的嫔妃,或许还能拔出萝卜带出泥。若是皇后,这事就只能藏起来了。
随后伸出手,在她手臂上把了把脉。思忖一会,表情有些不悦,皱眉问道:“你身子这半年没叫郎中看看?”
霜降一脸忧愁,呢喃道:“我哪里有钱请郎中呢?之前被打了板子伤到了身子,就一直没好过了。”
霍予兮叹了一声,转而说道:“你现在收拾些东西随我回去,既然我赎了你,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府中还有个贴身侍女,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她。”
霜降连忙起身,声音有些颤抖,说道:“小姐今日恩德奴婢没齿难忘,以后定尽心伺候小姐。”
霍予兮笑道:“别跪了,我府上没那么多规矩。快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霜降连忙起身,擦了擦眼泪,慌慌张张下楼收拾行李,霍予兮和江燮也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