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朝歌打过这么多年仗,偷营的次数不计其数,每一次都能做到成功,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人家会对比两方的军力对比,然后配合相应的兵力去偷营,哪怕是他麾下的那些将军们,这么多年也和路朝歌学了个七七八八了。
唯一一次兵力不对称的偷营,还抓回来了一个杨嗣业,这种事你没地方说理去。
但是,这么牛气哄哄的偷营,路朝歌真是第一次见到,而且只派出千把人偷袭有二十万大军的军营,不能说脑子不好使,只能说压根就没脑子。
霍尔那瑟也混在人群之中,他看着自己麾下的一名千户如此偷营,他都有点不好意思见路朝歌了,这很有可能让路朝歌以为,他麾下都是这种没脑子的货,若真是这样,他就算是给出在诱惑的条件,路朝歌都不带搭理他的。
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先见到路朝歌再说吧!
千余骑兵奔着军营一顿猛冲,可是临到军营前了,他们才发现路朝歌的军营人家压根就没有什么鹿角之类的东西,直接来了个四门紧闭,你想冲进去……做梦。
这千户其实也不是真没脑子,当他知道只带一千人偷营的时候,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要么就是巴音巴图看不上他想借着这个机会弄死他,要么就是有其他的原因。
但是,除了想弄死他这一条,他实在是想不出其他原因了,这才大张旗鼓的跑过来偷营的。
这样一来,凉州军肯定有了防备,只要凉州军有了防备,他就不用冲进去了,回去也能和巴音巴图交代了不是。
可是,他没想到啊!
现在,在路朝歌眼里,再小的蚊子也是肉,只要你送到嘴边了,他都得来上一口。
就在这名千户要撤离的时候,凉州军辕门打开,一支骑兵飞一样的冲了出来,只是数十吸的功夫,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面前,那千户怎么也想不明白,凉州军的骑兵都不睡觉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冲出来了。
凉州军当然不可能不睡觉,只不过凉州军中有规定,不管你怎么休息,必须留三千兵马枕戈而睡,战马就扔在营寨旁边,一旦有紧急军情,三十个呼吸间,你就必须冲出营帐上马准备作战了。
本来是跑过来搞偷袭的,结果偷袭没成功不说,还让凉州军给摁在了当场。
这千户虽然脑子一般,但到了关键时刻,人家是真不怕死,一开始担心是巴音巴图算计自己,那可不就想办法让自己活命,现在既然逃不脱了,那干脆就直接和对面玩命就是了,反正都是个事,倒不如死的轰轰烈烈的,到时候这事传到霍尔那瑟那里,没准还能给他儿子一个封赏也说不定。
而凉州军这边,第一个冲出军营的是吕阳晖的突骑兵,这支骑兵和玄甲骑兵唯一的区别就是,玄甲骑兵是正儿八经的重甲骑兵,而突骑兵则是骑士身披重甲而战马不披甲,就是介于重骑和轻骑之间。
吕阳晖的骑兵能这么快,主要是因为他的部队被分配到了比较靠近外围的地方,凉州军这军营分配,除了路朝歌的中军必须在整个营寨的最中央之外,其他的完全随机,和什么与路朝歌的关系好坏没关系。
两军先是来了一波对射,随后就搅合在了一起,三千打一千,吕阳晖就喜欢打这种富裕仗,不到万不得已,谁喜欢战场一对一啊!
两军只厮杀了一刻钟的时间,千余草原骑兵尽数落马,只剩下了霍尔那瑟和那名千户了。
而凉州军这边,带着冲出来的是一名从五品的果毅将军,看着就剩下的最后两个人,他也不废话,直接张弓搭箭就要弄死这两位。
“我要见路朝歌。”霍尔那瑟看的清楚,赶紧大声喊道:“我是霍尔那瑟,带我去见路朝歌。”
那千户听到霍尔那瑟的名字先是一愣,随后看向了身边的这位自称霍尔那瑟的人,他没见过霍尔那瑟,哪里知道是真是假啊!
而凉州军的这名果毅将军也没听说过霍尔那瑟这号人物,就问身边的副将:“霍尔那瑟谁啊?”
“好像是头曼部的新单于吧!”副将倒是对这个名字略有耳闻,只不过他不敢确定。
“头曼部的单于?”听到单于这两个字,这名果毅将军的眼睛都亮了:“该着老子今天立大功,要是弄死了他,把他的脑袋送到少将军手里,咱们兄弟可就掏上了。”
说着,果毅将军的战弓直接拉满,对着霍尔那瑟就是一箭,对于霍尔那瑟要不要见路朝歌,他压根就不在乎,泼天的军功就在眼前,这个时候不动手,难不成还要和他载歌载舞不成?弄死他之后再说。
而草原千户虽然不敢确定身边的人是不是霍尔那瑟,但是敢报出自己的名字,八成假不了,谁敢冒充一个大部落的单于啊!
他直接挥出手中的战刀,将飞来的羽箭磕飞,然后护在了霍尔那瑟的身前。
“你去告诉路朝歌,我是来帮他击败草原人的。”霍尔那瑟赶紧说道,他是看出来了,自己在这位凉州将军的眼里,那就是赤裸裸的军功,什么狗屁草原大部落单于,没用。
“就凭你?”果毅将军顿时窜了:“我们少将军想弄死你们,还用你们草原人帮忙?你们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少将军,来来来,现在老子就弄死你,让你们知道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都说,跟什么人学什么样,凉州军的这些将军也好战兵也罢,那脾气一个一个的和路朝歌太像了。
“等一下等一下。”副将赶紧拦住了自己的将军:“把他带回去功劳也是一样的,万一他真对少将军有用,你不更是大功一件,你要是把他弄死了,最后耽误了少将军的大事,少将军还不抽死你?”
“有道理哈!”果毅将军放下手里的战弓:“绑了,把护着他那个人宰了。”
“且慢。”霍尔那瑟说道:“他是我的亲卫,保护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留他一命。”
“行吧!”果毅将军也没过多纠结,这么多人都杀了,放过这一个也无所谓。
几个人冲上去,将霍尔那瑟和那千户就是五花大绑,扔在战马上,留下一队人马打扫战场,剩下的人回营。
“您真是单于?”千户虽然被五花大绑,但是不耽误他说话,他没见过霍尔那瑟,所以特别好奇。
“自然是。”霍尔那瑟点了点头:“今天,你救了我一命,等这次作战结束之后,来我身边做事。”
这千户算得上是一步登天了,能到霍尔那瑟身边做事,这是他从来不敢想的。
“多谢单于。”千户赶紧应道。
很快,两人被带到了吕阳晖的面前,吕阳晖看着两个俘虏也是一脑门子官司,那么多人都杀了,你带回来两个算怎么回事,还得叫人看着他们,麻烦。
果毅将军赶紧把情况和吕阳晖说了一遍,霍尔那瑟的大名在基层军官这里并不出名,但是这帮子领军将军就没有一个不知道霍尔那瑟这个人的。
“带着人跟我走。”吕阳晖知道了前因后果之后说道,之所以让这果毅将军带着人跟他一起走,就是让路朝歌见见这果毅将军,这功劳就是这位果毅将军的,谁也抢不走。
不多时,几人来到了中军帐外,此时的路朝歌已经睡着了,当他知道只有千人偷营之后,他转身就下了寨墙,这点人都不够那帮子将军分的,要是连这点人都收拾不了,那他就该收拾这些将军了。
“有病啊!”路朝歌被魏子邦叫醒,一脸的不爽:“大晚上的不睡觉,你们都那么有精神头是不是,闲着没事去跑圈去,别来烦我。”
“霍尔那瑟要见您。”魏子邦这几年跟在路朝歌身边,也是了解了路朝歌的脾气秉性,知道眼前这位,最不痛快的就是有人打扰他睡觉。
“谁?”听到霍尔那瑟的名字,路朝歌顿时就精神了:“你说谁要见我?”
“霍尔那瑟。”魏子邦再一次说道:“头曼部的新任单于,他想要见您。”
路朝歌和霍尔那瑟有一面之缘,但是也是在镇疆城,只不过那时候路朝歌在城头,而霍尔那瑟在城下,头曼部的老单于死在了乱军之中,两人在镇疆城一顿暗示,然后霍尔那瑟就借着老单于战死这个理由退兵了,两人算是有一些小小的默契的。
“带进来带进来。”路朝歌披上大氅:“这小子要见我,八成有点事。”
片刻功夫,吕阳晖带着人走了进了,路朝歌看了一眼吕阳晖身后的那名果毅将军,那果毅将军好似故意躲着路朝歌一般,直往吕阳晖的身后躲,想让吕阳晖挡住他。
“张老虎,你出来,我不打死你。”路朝歌看着吕阳晖的身后:“你说你,见了我你躲什么啊?”
“丢人呗!”被唤作张老虎的人,悻悻的走了出来,冲着路朝歌拱了拱手:“老兄弟都升官了,就我还是个从五品的果毅将军,我不好意思见您。”
这张老虎本名叫张永虎,因为名字里带一个虎字,所以路朝歌总是喜欢喊他‘老虎’,这名字一来二去的就在军营里传开了,整的现在他大名叫什么,都没几个人记着了。
而这个张老虎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背景,就是和路朝歌走了一遭西域,神威军组建的时候,被调到神威军成为了从五品的果毅将军。
“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路朝歌笑着说道:“我告诉你多读点书,你不听我的,现在好了吧!卡在这了吧!”
霍尔那瑟看着路朝歌,他不相信路朝歌能认识一个从五品的将军,在路朝歌这种人的眼里,从五品屁都不是。
可这就是事实,凉州军百万人,要说路朝歌都能记住那是扯淡,但是当初跟随他出西域的三千人,有一个算一个,他就没有记不住的。
“没事,这次我也算是立功了。”张老虎笑着说道:“这功劳可逃不掉了吧!”
“行,抓了霍尔那瑟,这功劳相当大。”路朝歌看了一眼霍尔那瑟,确认了眼前之人确实是霍尔那瑟之后,笑着说道:“战后我会给你记一笔的,升正四品应该够了。”
“我是主动来找你的。”霍尔那瑟说道:“不然他抓不住我,这你也给他算军功?”
“你别说话。”路朝歌看向了霍尔那瑟,道:“你是不是在战场上被抓的?是,那你就是俘虏,我管你是因为什么被我的人抓住的,俘虏就要有俘虏的觉悟。”
“少将军,既然没事,我就先出去了。”吕阳晖开口道:“那边战损马上就统计出来了,我去看一眼。”
“你去忙吧!”路朝歌说道:“注意休息啊!别仗没打完,身体熬坏了。”
吕阳晖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们这些领军将军,相比于路朝歌已经能很好的休息了,别看路朝歌今天睡的比较早,可也就是这么一天,等开战之后,他们这些领军将军或许还能偷摸的眯一会,可是路朝歌可就没有睡觉的机会了,除非等到整场大战结束之后。
张老虎也跟着吕阳晖退了出去,整个中军帐内就剩下了四个人,路朝歌和霍尔那瑟,以及魏子邦和那名千户。
“子邦,我有些饿了,你去给我弄点吃的。”路朝歌开口道:“跟那边说一声,战后回去一起结算。”
“给我也弄点。”霍尔那瑟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我今天也没吃饭呢!”
“那就告诉辎重营那边,四个菜。”路朝歌说道:“简单点就可以了,要是有剩下的最好。”
魏子邦应了一声,来到那名千户面前:“你也没吃饭呢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我要保护单于。”那千户有脑子但是不多。
“倒是个忠心的。”路朝歌笑了笑:“去吃饭吧!我想弄死他,你什么也做不了。”
“去吧!”霍尔那瑟明白,这是人家路朝歌的地盘,想他死,不过就是人家路朝歌一句话而已,除了巴音巴图,没人知道他来到了路朝歌这里。
“怎么?你身为大将军,吃饭还要给钱吗?”霍尔那瑟开口道,一上来就说正事,那你才是没正事的那个,除非你对面坐着的是你的至亲,还需要是那种你有事真的会毫不犹豫出手帮你的至亲才行。
“辎重营的人该你的欠你的?”路朝歌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示意霍尔那瑟也坐下:“这个点你想吃东西,要么你自己带在身边,要么你就去辎重营吃小灶,人家付出的劳动,当然也要有收获了不是,大头进国库,小头进辎重营伙夫的腰包,劳有所得。”
“你不怕他们私下贪赃枉法?”霍尔那瑟问道。
“治军的道理,您慢慢学吧!”路朝歌笑了笑:“什么时候学明白了,什么时候你们草原人算是勉强能和我们凉州军掰掰手腕吧!”
“你还是这么自信啊!”霍尔那瑟笑着说道。
“还行吧!”路朝歌耸了耸肩:“我要是对自己的军队都没信心,那我应该对什么有信心呢?所以我说,治军的本事,你慢慢学吧!就你现在这点手段,暂时肯定是够用了,但是你要是想更进一步,差远了。”
“你知道我要干什么?”霍尔那瑟问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路朝歌看着霍尔那瑟。
原本路朝歌就是很随意的看了一眼,可是在霍尔那瑟的眼里,就好像路朝歌已经将他的一切都看透了一般,他不是第一次和路朝歌打交道,但这么近距离的接近路朝歌还是第一次,这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种感觉特别微妙,语言根本形容不出来,就是在他的面前,你的一切的一切好像都被这个人掌控了一般,那种感觉让人特别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