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国三十一年,冬。
十月阴历二日。
黄道吉日,宜嫁娶,开市,纳征,择舍。
大吉。
中州刺史曾魏独女出嫁,嫁与太子少师许家之孙,风头无量。
冬十月十七日,曾魏升从三品大都护府副都护,跟随司空,英国公,讨伐高丽。
此是后话。
临安街道,热闹非凡,许家喜事,唐帝也送上贺礼,足见其圣眷,新人拜谢恩典,后被送入洞房。
长房嫡孙三少郎君许彦白,中书舍人,文质彬彬,儒雅风流,略饮酒醉,面若桃花泛红。
他用秤砣掀起红盖头,合卺交杯等。
当一切礼仪毕,一纵人离去后,两个新人并坐于鸳鸯戏水喜被上,相对无言。
良久,他偷偷望向右侧的女子,侧面柔美,烛光下如月,新郎温柔说:“娘子,不如我们...就寝吧。”
女子羞涩的点点头,两人脱鞋上床,却因两人衣角被喜娘绑在一起,而扯住,女子一时不稳,倒在他怀里,一阵温香,嗅之,如皎皎明月下,澹澹池塘中,睡莲雾水间的幽香,清而不俗。
这种清香因热气蕴蕴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甜味。
继而让人脸红发烫,突觉口干舌燥,舌根翻转,吞咽唾液,体内躁热不止。
这燥热感久久缠绕,让新人如情窦初开般少年状,手足无序.....
新嫁娘褪去莹绿色的婚嫁外衣,露出丝缎缀金丝的葱绿袔子,莹白半脯若隐若现。
随着她的呼吸起伏连绵,如清风绿野下的远观双峰,壮观得很,翩翩映入游人眼眸里。
肤色如润白的美玉,因为有了温度,而散发着致命的吸引,诱惑着,让人想要抚摸上那片温润,去感受那片细腻。
绯色半裙外层层白纱轻透如透明的薄冰,丝丝涌动,让人遐想连连。
喉结滚动,男子卸去腰带琅佩,褪去红色外衣,两人相拥而卧,突然,男子感觉眼中女子仿若仙人,渐渐腾云,聚聚不真,朦朦胧胧间,他缓缓...合上了眼皮。
徐徐平稳的呼吸声,声声不绝,新嫁娘才从男子的怀抱里出来,披上外衣,赤脚走下红帐,踏着奢华的描着多子多福的红茵毯,脚底生暖。
一丈毯,千两丝,地不知寒,人知寒…。
如此奢靡,脚踏人上衣。
新嫁娘独坐在柏木梳床上,热气弥漫着柏木香,宁静而辽远,但是她的背影却倍显孤寂。
大家闺秀的眉目,眼神却冷冰冰,盯着妆台上的一面铜镜,随手拿起一把黄骨骨的绵羊骨梳子,一下,又一下,顺着左侧圆滚耳垂,梳理着齐腰的乌发。
昏黄的铜镜内,一张端庄的脸庞恍恍惚惚,她对着镜中人莞然一笑。
慬,我带你归家了。
慬,我带你见到你阿耶了。
慬,我代你嫁人了。
如今也是你,曾怀慬。
夜寒,寝室外的直棂窗外盖着厚帘,回廊飘起珍珠小雪,守夜的小厮冷得喷嚏不断,却死死用衣袖捂住嘴,怕吵了主人。
而寝室内三个半人高的镂空熏炉里,碳青色长炭无焰火而有光,热气逼人,满室生暖。
身暖心寒,望着将要燃尽的红烛,呆呆坐了一夜。
当察觉远处敲响五更,她卧回床塌上,把身边男子衣服尽数褪去,自己也卸去衣衫,胯下塞着妆点星点血迹的白绸,双手抱胸躺下,闭上了双眸。
门外的小厮轻敲着门,小声呼唤道:“主人,五鼓敲起,要去给许太公,许公们敬茶了。”
“主人...主人...”
小厮在不断敲着门。
床上的人轻轻转了身,发出含糊不清的一声“嗯”。
门,叽一声被推开。
在外等候多时的侍女们鱼贯进入,站在白绸帷幕外,两排站好,脸上冻红,托着银盆,热水,等候主人洗漱,还有几个侍女把蜡烛灯芯剪开,挑了一下,发出啪啪爆响,使得整个内室更亮堂些。
许彦白缓缓睁开眼皮,眼角带着一抹奇怪笑意,深深盯着身旁的新嫁娘....?
半眯眼,对着春光乍泄的双肩,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新妇这时似乎也醒了,那双拥有张扬睫毛的眼睛缓缓移开,羞涩地望着他。
那张秀丽端庄的瓜子脸,镶着一双带笑却冰冷的美目,有点冷艳有点张扬,有点勾魂的眼睛,显示着主人有两种不同的风情,两种感觉融和在一张脸上,总让人觉得不对。
而且这新嫁娘昨晚的做派.......有趣啊!
“主人,老太公们都到了博宜厅了。”贴身的小厮阿免的声音打断了他。
.....他与新妇着好衣履,出现在了长辈面前。
戴着曾怀慬的面具,替她嫁过来的庄宁,接过喜娘托盘中的茶,与许彦白一起跪地向许家家主,向许右相敬茶。
“孙子。”
“孙媳妇。”
“向阿翁敬茶。”两人和着一起说道。
许右相一脸笑意,子辈才华横溢却犯下可耻之事,伤尽他的心,还好这个孙辈不像他阿耶那般荒唐,虽有两房小妾,但也算不滥情,少年风流才子,现在已官至正五品,打入了皇宫内部,前途也是一片大好。
不错不错,越看越喜欢,接过孙辈的茶,嘴角含笑浅酌一口茶,道:
“好!好!彦白啊,你如今也是成家了,便安心于朝堂,家事国事都要尽心,可懂!”
许彦白磕头回答:“是!”
许右相那双细长而布满皱褶的眼,年过七十也是精光烁烁,接过庄宁的茶,打量着这个他选的孙媳妇,她爹官位不高不低,却很是圆滑。
许家出来的都是文官,这小娘子的阿耶是武官,他选儿孙媳妇,都是费尽心思插进了那一层队伍去了,如果预想不错的话,很快就有好消息。
这个曾魏独女可是开阔许家另一条路的线啊,喝了一口茶点头道:“怀慬,你嫁入我们许家,为彦白开枝散叶是你的本份,可知?”
庄宁也恭恭敬敬低眉磕头答:“是”。
接着给二伯,二伯母。三伯,三伯母他们敬茶。
许彦白的父亲母亲都故去,所以大房就剩他这个嫡孙了。
二伯正四品太常少卿,二伯母却是镇国大将军的幺女,将军府出身,样子不甚美貌,四方脸,却也一身英气,三十七岁,身体健硕,总有种女生男相之态,也不做作。他们二房有一子许彦礼年才十三,两姐已经嫁人。
三伯夫正五品国子博士,正妻去世,把一个商家之女纳为继室,三个儿子,大儿子许彦南太学博士,二儿子许彦麟门卫中郎监,三儿子许彦沃是妾生年幼儿,还在书孰学习。
一一见过面敬过茶,收了见面礼,就各自散去,因为婚嫁是有九天大假,所以大家都不上朝,各自寻去处。
天还未大亮,还是黑黑的透些暗蓝,前面几个小厮拿着灯在前面照明。
新婚二人一前一后在回廊走着,这一路,回廊外挂着厚厚的布锦挡住了飘洒的点点小雪,两人披着厚厚的披风,一路沉默回他们的凌云苑。
新婚两人相处都颇尴尬,安静的用完早膳,许彦白就去了书房。
庄宁则拿起一本书依在暖阁旁读起来,其实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书房中,许彦白一脚踏进去后,他温和躬亲的气质瞬即消失,全身寒如雪山,判若两人。
书房里本来烧着暖暖的熏炉,热气在他走进来那一刻殆尽,只剩一屋冰寒。
“阿嗤!”躲在书房暗处的人影,受不住某人带进来的阴寒,连连打了几个喷嚏后才停下来,揉着鼻子不满的吐槽着。
“咳咳,许三郎君啊....你这是要冷死我吗?有了新欢就要干掉你的旧爱,哎呦喂,还是用这种憋屈的方法,冷死我了,呜呜呜。”把脱下的披风再度披上,缓缓靠近熏炉边暖暖身子。
许彦白挑眉白了一眼那个穿的像熊一样的物体,不屑极了:“怕冷就别出门,来我这里装什么可怜。”
说完,眼角冷冷抬起,眼眸移到风水屏风上,长长手指敲打着桌面,脸上面色不显地说:“去查一下这个曾怀慬,我要知道她的一切”。
“是!”
屏风后,一声应诺,一抹黑影闪过,窗棂闪动了一下。
许彦白这才把目光移到那个打喷嚏的主。这个与他一起长大,一起做坏事的好友身上,长叹一声,问:
“刘一,这么早就登门,不要说来我这里打秋风。”
被唤的人,一双好看的大眼,长的秀气,圆润的大鼻子,上薄下厚的嘴红嘟嘟着,一脸无奈。
“咱俩一块长大吧,你都成婚了,这不,我家的大人们一早就敲锣打鼓逼婚来了,我这不就来兄弟你这躲躲嘛。”
他手里把玩着雕刻着双鱼戏珠的白色玉佩,款款走近。
白狐毛披风下穿着一身白衣飘飘,白衣下袍角绣着一种双色花,随着脚步轻移,红蓝双色的六瓣花摇摇伊伊,走出个风情万种,一看就是个娇艳的男子。
只见他半身妖娆趴在许彦白前方几案上,右手托腮,浅浅一下,飞了个媚眼,声音故作娇呻道。
“还不是你成婚了,搞得我家大人们好像看见了什么希望似的,一大早一箱箱什么名门闺女画像不要钱的抬进来,逼得我都无家可归,你不得负个责任借个地给我躲躲。”
刘一盯着一说成婚,许彦白那张死人脸马上冒出寒气,是怎么回事?
疑惑问道:“怎么?你新嫁娘貌丑如夜叉?新婚夜吓着你了?”这一身的生人勿近…
他的声线带着勾人的慵懒,圆润鼻子可爱,薄唇性感,眼睛无害,这货的模样有着说不出的风情。
许彦白早已习惯他这副德行,夹着眉心,咬着牙。
“她给我下药……”
本来他是想先下手为强的点了她睡穴,自己还没动手,却被人捷足先登,有点憋屈感怎么办。
他一直知道许家翁想发展武将那条路,娶个吉祥物回来放着也没什么,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事。
奇怪是哪个女人给他下药?看来也是不愿嫁过来的,他得到消息那个曾魏可是把唯一的女儿宠出花来,她不愿嫁,估计那个曾魏也不会相逼才是。
要知道他可是百毒不侵,装晕也是想看看那女人玩什么花样,谁知道她却坐着梳了一晚上的头发…这就更诡异了。
“啊?”
刘一红唇一俏,这可出乎他意料。
“当真夜叉到连你也吃不下,要下药才能成事?”嘴角含春,一脸调侃....
“你怎么说话的啊,什么叫吃不下,你…她是下…”迷药…许彦白刚想开口解释,就听到书房外的脚步声,立马吞下了迷药两字。
“啧!”书房门被人用力推开,来人身材魁梧,满脸胡须,进来后直接大手拍在刘一的脑袋上,疼的刘一哇哇大叫。
“阿一,你脑袋里装得都是些什么?一脑袋的春宫图,啧!”进来的汉子长的魁梧有力,但是因为在母胎时候,家母一直想要一个女孩,还在肚子就起名画月,本来家母说了如果再有一个妹妹,他就可以摆脱这个女子名字。
可惜,后来画月的阿母却一直怀不上,他只能怀着家母想要生一个女孩的美好愿望长大了……。
画月向许彦白行礼,一脸沉重道:“阁主,黄家钱庄出事了。”
不是事关重大,他也不想在主子大喜日子触霉头。
“什么?”
“什么?”
魁梧汉子递上一份卷着的白娟,这是阁楼刚送过来了的消息。
“这份密报说火是寅时左右开始烧起来的,因为都在熟睡,没有人逃出来。”摊开那块白娟,放在几案上。
“属下已经派人去盯着,但是官府的人还在调查,所以具体情况只能迟一点去打探。”大家的脸色都不好。
“这火烧得蹊跷啊。”
刘一大拇指用力按在双鱼戏珠玉佩上凸起的圆珠上,疑惑问画月。
“我们的人...都没逃出来吗?”
画月摇摇头。
“没有。”
然后补充道:“潜进去的人武功都不弱,逃出来一定回阁里汇报情况,但是到现在,都没有他们的消息,只怕…。”
大家又是一阵沉默。
许彦白又敲起桌面。
“从景山匪被全灭开始,我们埋进去的人跟着那些铺子逐一被废掉,我估摸极乐宫是有什么把柄暴露给了某些人,所以逼得极乐宫不得不忍痛断臂。”本事不小,能让极乐宫这么大动静。
画月认同的点点头。
“属下也是这样猜测,应该是景山匪里出了什么纰漏,所以极乐宫才会连着有了这些动作,只可惜了我们阁里的兄弟。”
“如此说来,有人可是掌握了极乐宫的大秘密了?是那位王爷吗?”刘一想起那次围剿的主角问。
“他?”
许彦白露出一丝讥笑。
“没那本事。”
“不过,我们其他点安进去的人,吩咐下去让他们最近小心点,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先撤。”
“是!”
画月得令,去安排,刘一也厚着脸皮跟着一起去。
许彦白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白茫茫的天地,内心有种莫名的烦躁,不知是在可惜那些兄弟还是其他别的,心口里有着一口闷气,吐不出来。
极乐宫断了黄家钱庄这个洗钱地点,还陆陆续续断了其他几家酒楼,能做这么大的牺牲,看来是要把暴露的都切掉。
这一切都开始于景山匪被全灭后。
那一次官府围剿扑空,这一次黄家钱庄,还有前段时间那几家酒楼也是烧掉了。
难道…?
这里面的关键点是什么呢?有什么被他忽略了吗?他记得那时候调查的结果是景山匪给神秘人全灭了,无一活口。
活口?活口?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他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红色扳指,回头望向挂在墙上的群山仕女图,陷入沉思。
他这一次肯乖乖听从许家翁安排的这场婚事,还一步步谋算到了中书舍人这个职位,为的是能接触到中央的“机密”,让他有了被极乐宫拉拢的价值。
除此,他还特意安排人“不小心”,泄露了他的某种特殊癖好,让他更好拿捏,有机会成为极乐宫的入幕之宾。
毕竟他有一个爱上自己父亲小妾的阿耶不是吗。
呵呵。
这场狩猎,他都亲自做饵了,等着猎物送上门来。
一抹胸有成竹的讥笑挂上了嘴角……他很期待。
午膳时间,许彦白让人通知不用等他,庄宁乐得一个人用膳,她不喜肉,就叫小厨房准备了些碧玉罗汉斋,素肉笋丝,燕菜粥和一些小点心。
旁边帮忙布菜的两个丫鬟翠玉和兰花都是原来在这里服侍许彦白的,因为主子喜静,婢女不多。
她们提前了解过曾家娘子也是个喜静的,所以都静静立着等着她的吩咐。
午膳用到一半,三少娘子的陪嫁丫鬟终于出现了。
翠玉和兰花都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新婚夜甚至早起就没有陪在娘子身边的陪嫁……
这可在大户人家里极少出现的情况,妇人新嫁,一切都那么陌生,心里依赖的可是自家陪嫁过来的熟人啊,这两个却到现在,才迟迟出现,倒成主子了。
心里暗笑,这个三少娘子年少丧了家母,曾家大人又没有再添女主人,所以这些礼教没有人教,连下人也是没个规矩的,不由又看轻了这位新进门的娘子几分。
庄宁没有忽略她们眼中闪过的不屑,也不在意,放下银筷,吩咐她们离开。
“我这里不需你俩在跟前,下去午膳吧。”脸色柔善带着笑意。
“是。”翠玉与兰花应诺着,退出去。
等两人走远,一个身量与她相似的唤阿元的丫头向庄宁行礼,很熟悉地出去守着大门,顺便把门关上。
看见门关上了,庄宁才褪下那副温和伪装,拉着一个比她高半头的丫鬟,小声问:“怎么样了?”
“还是迟了一步。”
小莲一屁股坐下来。
“我昨晚本来去探听消息,远远看见一片火光,哪里还有什么线索。”
庄宁低头沉思一会。
“断了就算了,那就去盯下一个目标,我们手上的账本可有不少店铺。关注突然大量出现的丝绸交易,一个月运去一批货,需要的新衣可不少,盯紧了。”
“好。”
小莲点头,望向眼前的菜和越来越清瘦的她,心里有些心疼。
“你吃得越来越清淡了,这样怎么长肉啊?”
庄宁难得一笑,带着讽刺,“手中血债累累,何必图增杀孽呢。”
“庄宁.....”小莲有点心疼她。
“小莲,我现在是曾怀慬,不是以前的庄宁了。记住了,我要替她好好活下去。我身上的血仇又多了一个,别叫错了。”她眼神灰暗,比以前更冷了。
小莲眼里飘起了泪花,“真不是你的错,别太为难自己。”看着冷漠的她其实比谁都重情。
“三少郎君!”外面一声呼唤,打断了小莲要说的话,擦干眼泪,低头乖巧站在庄宁身后。
门被推开,温文儒雅的郎君,低眉顺眼的丫鬟,柔和顺从的小娘子。
但是在场的人,无一不是带着一张张的面具,一张白天与黑夜不同的面具。
许彦白走进来,望了眼那几碟菜,体贴地问。
“慬娘子,你怎么吃得如此清淡?”
庄宁嘴角也挂起敷衍的笑,淡淡的说,“妾不喜肉,郎君吃过没,要不,叫人添几样菜?”示意小莲去倒茶。
“某吃过,不用费心。”
看着菜没有怎么动过,“慬娘子请继续用膳,某坐暖阁看一会书。”衣袍轻移,优雅得如鹤挺踏步。
他的内室很大,有一个很大的书架,书架的书整理的整齐干净,一如他给人的感觉,温和干净。
随手拿了本书就脱鞋上了榻床,单手拿书,一手撑着榻上的几案上,静静的看了起来,偶尔拿起小莲倒的茶品上一两口。
但是他眼角一直在注意着那静静坐着的新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过来,只是一想起昨晚给人下药的憋屈,就有冲动想要过来撕开这女人那张脸。
她不愿嫁,他还不愿意娶呢,哼!
庄宁不习惯这样的气氛,也就动几下筷子,吃不下,唤人收走。
“慬娘子,你吃好了?过来坐坐吗?”
许彦白声音淡淡的轻轻的,如书生念书一样的语调,似清风,温柔拂动着湖水一样。
不是提前调查过这一家子的劣根,还真能被这副温文儒雅给骗了。
她轻轻应了一声“嗯”,一袭不耐闪过眼眸。
她的不耐,没有躲过一直假装在看书的许彦白,他貌似温和的眼神,望着眼前新妇那张不惊艳只能称为秀气的脸。
而她的眼神,却是透着刻意掩饰不了的锐利。
庄宁也顺手拿过一本书,百无聊赖看起来,看书,总好过两个陌生人聊天吧。
新婚第一天,两人各坐榻床两边,品着茶,看着书,再没有谈上一句话.........
冬夜来的特别早,室外狂风比白天刮的更欢,却没有再下雪,透着一股干冷,庄宁没有叫人准备房里沐浴,而是去了湢(屋外浴室)。
她回来就称累,早早登床就寝,许彦白觉得回来的这位新妇,感觉很不一样,但因晚上还有重要的事情出去,所以不太在意,随之,灭烛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