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明显睁大了一下,“我……你今天怎么了?”
她笑着自问自答,“至少没那么讨厌我了吧。”
抿着唇,低声道:“我没有讨厌你。”
“挺好,挺好,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这已经是一个不错的答案了,忽然想起什么,“你还没那么早想结婚的吧?”
安亿微微蹙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今天的她好像格外奇怪,不止是问的问题奇怪,连笑容都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她摆摆手,语气轻松且带着平日的调笑,“就是好奇,以后你会跟什么样的人结婚。”
安亿翻开书,继续看接下来的一页。
就在田媛以为不会再有回应的时候。
平淡没有起伏声音悠悠传来,“以后的事以后自然知道,而且你一定会知道的。”
田媛:也不一定。
嘴上却说:“是啊,你早晚会成家的。”
住院一周,没有手机,不能外出,白天林依依和七柒轮流来陪着她,晚上安亿雷打不动来陪夜。
她实在无聊至极。
“我能出院吗?”田媛望着蓝蓝的天空和白白的云,好羡慕云的自由自在。
“你说呢。你的病瞒不住的,林依依七柒还有你那个男朋友,早晚会知道。”白院长抽着中午吃饭的空点,陪她在住院部楼下的花园里坐着。
田媛眼神微颤,嘴上却带着笑。她在乎的人,不过这么几个。
林依依如果知道了肯定是昏天暗地地哭。
七柒更是不能再受刺激,小时候亲眼见妈妈离世,导致抑郁,直到初中才慢慢好转,却不再爱说爱笑。
安亿……安亿呢?
他的前半生一直都活在自责中,寄人篱下,亲人背叛,家人一个一个离他而去。连感冒生病都不能去医院,痛楚自己独自下咽。
他没有对不起谁,却无故遭受灾难。
田媛心疼他,只希望他今后能够顺遂平安。
思绪回来,她对白院长说:“能瞒多久就瞒多久。最好瞒到我的病治好了,她们就不用担心了。安亿他是学医的,虽然是牙科医生,但是学术方面,他比一般人要聪明。如果我一直都不出院,他会起疑的。”
白院长怒道:“你想找死吗?为了一个男人?”
田媛小心解释,“我身体没有任何不舒服,我不跑不跳,不生气,不激动,我心平气和的,不会有事的。你也说过,这病不发作没有任何症状的。”
“那也不能放你在外面随时有危险的可能。”白院长放低了声音。
田媛说得没错,已经一周了,她联系了国内国外的专家谈论病情,却迟迟得到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案。
“有你在,我怕什么。你的方案一出来,我立马就回来,你说做手术就做手术,你说住院就住院,我一定乖乖听话。”她微微一笑,相信白院长,一切都交给她。
“你这是在给我压力。”白院长苦笑一声。在这个僻静的疗养院里,她没有亲人好友,田媛是她看着长大的,对她是有感情的。
“我是相信你。”她眼神坚定。
白院长眼眸微颤,下了一个决定,她说:“去国外,我已经联系过几个专门做心脏外科手术的专家,其中一个在全世界都首屈一指,他给的方案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国内有保守治疗,但你的病特殊,以后的未知因素太多,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病会自己慢慢好起来这样由天决定的侥幸概率。我们去做手术,我陪你去,有一半的希望。”
她想了一会儿,问:“什么时候走?”
白院长说:“越快越好。”
点点头,“三天后。”
白院长问道:“想好了?”
再次点点头,一半的希望也是希望,“想好了。走之前,能帮我把周暖安排好吗?”
白院长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还操心别人的事?一会儿塞一个老人进来,把我这当养老院,一会儿又是一个病人,真把我这当慈善机构了?”
扯起白大褂一角,田媛惋惜地望着,“周暖还小……”
白院长起身,“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的病只要移植一个肺再活个二三十年没问题。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田媛三天后要出国,决定下来后,白院长给了她三天的外出时间,处理她的私事。
她来田家,做个了解。
田雷高坐于木椅上,眼神冰冷,“你还知道自己是田家人?”
“我以为,见的第一面至少您会问我身体怎么样了。”田媛恭恭敬敬站着,眼睛却坦然地看向田雷,“抱歉,我也没想成为田家人,我爸也没想成为田家人,只是我们没有选择而已。”
“你是病糊涂了吧!”怒瞪一眼。
田媛:“我是病了,而且可能活不了多久了。爷爷也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做安排,也不用在我身上打什么主意。我已经听了妈妈话,进了田家,也和田家人坐一起吃了饭。今天,我就是来告诉你,从今后,我不再和田家有任何联系,田家的家产,我一分都不要。这张卡里,是还您的五千万。”
田雷瞪大的眼还来及合上。
陈管家紧张道:“媛媛,你,你的身体怎么了?”
田媛的语气温和一些,“大概是和我那没见过面的小姑姑一样的病。陈叔别难过,不过是提早去见爸妈了。”
陈管家眼中含光,“我们找医生,现在医术发达,我们能治的,媛媛,我们能治的。”
“陈叔放心,我已经找了好医生,三天后出国做治疗。我走了之后,周玄就拜托陈叔多多关照了,他当了我的助理,没少操心。”
说完,田媛转身要走。
陈管家这才注意到座上的田雷神色不对,连忙回到他的身边。
她停下脚步,“爷爷,别拿大哥二哥的幸福做筹码,让他们自己做选择吧。一辈子好像很长,像您这样寿比南山,也好像很短,像我这样或许活不过明天。让他们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吧,我可能没机会了,请让他们下半辈子过得舒心些。”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陈管家迈出两步呼唤,“小媛……小媛……”
身后的天雷突然颓败下来,手扶桌子,眼中无光,“老天爷是在惩罚我吗?是在惩罚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