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途中,赵旧目光灼灼看着身后的宦官团子公公,指着身后的战场说道:
“此战了结之后,给朕在城西立个石碑,上书宋光武赵构身先士卒手刃金贼数百,特立碑铸传,鼓励天下尚武之风,望后人引以为荣。”
团子公公笑道:
“官家,您还想着跟下面大将争军功啊,这些真的不值当,徒惹人笑话。”
团子公公觉得没道理,本身你赵官家就是天下最荣耀的人,何必去拿这些军功呢?
再说,那些相公们还有江南的士子知道了此事,又有人要大闹一场了。
赵旧这会就耍了小性子,他可不想成为历史上某个正德皇帝,经过文臣们的春秋笔法一写,边关十几二十万人的混战,最后才死区区的十几人,这些人都是在拿口水打仗吗?
“朕可不吃你这一套,莫要再诓骗朕了,采石矶之战,朕是鞍前马后,侦查,报信,引来援军,死守大宋领士,取得了大宋这些年来不可多得的大胜。
可得来的回报却是文官们一直在朕的耳边唠叨着,太后他老人家都在劝谏朕,下面的老百姓还不相信朕手刃几十兵马,朕心中确实是苦闷。”
团子公公捂脸轻笑,道:
“今日过后,天下谁人不识君,天下又有何人不知天子是剑仙?”
赵旧志得意满的摆驾回宫,今日终于好生潇洒了一回,等赵旧回到城门下的时候,赫然发现,张俊,陈淬,就连身为文官的陈规通通都是披甲出城。
赵旧一到城下,众人就将其团团围住,各种嘘寒问暖,询问状况。
张俊张伯英都有些后怕的说道:
“幸好官家无事,否则这天都要塌下来了,臣听到城外勤王大军有贼兵弑君,这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幸好吉人自有天相,官家是如何脱难的?”
赵旧无所谓的摆手说道:
“小事一桩,朕不过是出城散步逛了一圈,然后顺便给大军好生安慰了一番,仅此而已。”
众人一愣。
团子公公开口补刀说道:
“然后顺便杀了点人,回了个城。”
张俊笑道:
“总不能让官家给解决了叛乱吧?”
众人哄笑,赵旧感觉脸上都有些挂不住,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团子公公这才幽幽的开口说道:
“官家手刃的贼兵没有五百,也有四百出头,叛军都几乎被他打光,外边这才平定了动乱。”
迎着众人错愕的目光,赵旧这才不动声色地说道:
“团子,实在是多嘴,朕如此低调,名声全让你这个狗奴才败坏了。”
团子继续谄媚的说道:
“官家,都怪咱家多嘴,该打该罚。”
众人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怪异的神色,官家出门一趟随随便便打杀了四五百人,而且这些人还是军中悍卒,这让其他大将该如何自处?
兵部尚书陈规便道:
“官家,勤王大军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还敢放心用他们吗?救援杭州的事…”
赵旧便耐心的解答道:
“朕一出手,其实还鼓舞了不少人的军心,朕相信大军之中的死间内奸还没有肃清干净。
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咳咳至察则无徒,这些人若是用对了地方,自然是有用的,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
也只好如此了,众人还是不相信这些勤王大军,毕竟先前的表现已经让人大跌眼睛了,民夫又如何是军队的对手?
又过几日,杭州又来急件,局势急转而下,勤王大军顺利赶到杭州旁边的商丘,然后就寸步难进了,而杭州城却遭逢大败。
赵旧最担心的情况终于是出现了,杭州居然有些扛不住了。
金兵如此处心积虑,背地里究竟在谋划着什么?大家都不得而知,目标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如果金兵能够打下杭州城,可以获得无数粮草物资补给,甚至给予大宋重创。
赵旧接到了相公李纲的战报,这位赤心杀贼的李相公,见金兵初来乍到,立营末稳,不顾吕颐浩吕相公的劝阻,直接派出了大将病关索李宝出城劫营。
谁知金兵早有预料,半道骑兵杀出,大军团团围剿,拐子马和铁浮屠纵横一时。
杭州城下发生了骇人听闻的大惨案,宋军大败,出城士兵损失惨重,军心再次溃散,士气低迷,李纲只好下令封城,在城内提笔暗自神伤。
感叹: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画你奶奶个腿。
赵旧:……。。。
好难,这大宋好难救!队友又在送人头了。
杭州府,居然马上就要陷落了。
赵旧接到战报时,半天说不出话来,常常在论坛上看众人说:
就算是在皇帝宝座上拴条狗,也干得比那完颜构强之百倍。
明明自己已经万分努力,身先士卒,甚至是亲临一线,就算比不上秦皇汉武,也算是有为之君了吧?
外加一手好牌,岳飞,韩世忠,张俊,吴玠,刘锜,可命运为何常常跟自己开玩笑呢?
赵旧刚想提起笔回复一下李相公,想了半天却憋不出一个字来,直接把毛笔丢落地上,桌子一掀,笔墨纸砚甩了一地,满地的狼藉。
看着满朝说不出话的文武大臣,言道:
“这天下哪有什么万全的事?败则败矣,金人偷袭杭州,目的不过就是引朕去救,但凡有个脑子就想得到其中缘由。
听说勤王大军都安安稳稳的到了杭州城从商丘,朕起先都是不信的,现在朕都敢打保票,这半路上至少有一支万骑,脚踏七彩祥云等着要取我赵某人的命。
张俊,陈淬何在?朕要三千死士,可有?”
张俊,陈淬:
“官家,这……官家意欲何为?”
陈规赶紧劝道:
“官家不可,这城中只有守城的三千死士,万万没有出城的三千死士,杭州之败历历在目啊,将帅不可以因怒而兴兵,汉昭烈帝刘备就是其中典故?”
“陈爱卿,朕当然知道,可这世上很多事没得选,那城中百万百姓,朕的幼儿老母(孟太后)有得选么?”
“朕也不知道汉光武帝在面对王莽四十万大军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唐太宗带着三千骑兵面对窦建德十万大军时又是什么样的局面,更不知道霍去病八百骑兵纵横漠北的艰辛。
但朕却知道皇宋与金国宿怨只隔一箭之地,大宋千千万万被屠城的百姓冤魂在看着他们君父,朕只想给个交代。”
“张卿,早在杭州凉亭时,朕早就对尔等说过,若为赴国难,沧州赵构愿为足下一披甲兵,冲锋陷阵在前。
今日并无大宋官家,只有一个想要救儿子的爹,朕再问一遍,也只问一遍,我大宋可还有三千敢死之士?”
张俊免冠,无视陈规频频递来的眼色,喘着粗气说道:
“有,官家此言出,我大宋又何止三万,三十万,三百万敢战之士?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风翔府老卒张俊请战!”
“开封府老卒张驰请战!”
“济南府老卒陈近东请战!”
……
“老臣陈规,请战…”
“亲卫吴瑜请战!”
赵旧看了一眼众人,还有打扮成了亲兵模样的吴娘子,喉咙有些发堵的说道:
“岂能让金贼小觑我中华无人?不信抬头看,万里山河,处处是忠魂,唯死战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