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大假这天，许念不放心许怀丢三落四的毛病，征求了许晓雅的同意，去许怀家，把他第二天要考试的证件，统统收纳在了自己这里。
又怕他胡乱起幺蛾子，就算许君山在家，也不放心， 非要安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肯。
紧张，多少是有点的，比起许念，许怀的状态还算放松，自己几斤几两，他心里可比谁都有数。
最后一次模拟考的时候，都说是最难的考题，按照这个分数，加上个五六十分，大概就是自己的高考成绩范围。
按这么算的话，许怀最差也能压线进，只要正常发挥，超额完成任务基本没啥问题。
许念就没那么轻松了，虽然不担心自己高考会怎么样，他无论如何都有学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他紧张的是许怀。
就好像个老瓜农，自己种的瓜，又施肥又浇水的，恨不得没日没夜的看管，生怕出一丁点岔子，长歪了，或者叫人偷了去。
那种大家长的心态，显得比许君山更像个爹。
许怀的心眼子用不到正地方，高考的排序方式，为了防止作弊，每年都不一样，今年是根据考前教育局登记的顺序排名的，所以到底谁坐在谁附近，没人能想得到。
就为这点，他和许念能分到一个考场的概率微乎其微，许怀的考场，甚至连三中的人都很少，但他命好就好在，前后坐着的都是三中尖刀班的尖子生。
心眼子一转，给这二位虽然叫不上名，但也脸熟的大佬们都投喂个饱，意思是让大佬们放放水，别藏着掖着，能看见几道是几道，凭他自己的本事，绝对不耽误人家答题。
打算的挺好，可是实际开考的时候，严防死守的监考，和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巡考，根本没有机会偷瞄。
好在无数次的模拟考试，让他们早就适应了高考的节奏，时间充足够用，即便不“借鉴”谁，不会的题先放着别动，等做完了会的，再回头看，没准就能答上来个一二。
考完第一科，许怀跨越好几个考场，去找他念哥。
“我咋感觉这题没那么难呢。”
“嗯，确实没有模拟难，但你也不能放松，作文没跑题吧？我之前压过。最后一道大题，我猜你肯定答不全……”
“奥，那确实没答完，但也差不多少。我答案都抄完了，考完去我家对答案还是去你家？”
“再说。”
“那行，我去骚扰一下钟老实，他昨晚跟我说，他紧张的脚皮都脱了一层……”
“……”
干饭小组几个人，只有哥俩和钟老实三个人，分到了同一个考区，虽然隔得有点远，架不住许怀腿脚勤快，忙活完许念，还得去慰问一下钟老实。
显然钟老实要比他俩紧张的多，考完第一科，手脚冰凉脸煞白，一个人杵在走廊尽头的角落里发呆，身边的同学都在拿着书本，叽里呱啦地念经，好临时抱佛脚，准备下午的数学。
只有钟老实一会站起来，一会蹲下，全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许怀找到他时，连叫了好几声，他才有反应。
“卧槽不是吧大哥，考个语文都能给你考魔怔了？脸都白了？”
钟老实一副怔怔的模样，看起来状态属实不太好，连许怀的玩笑都接不住。
“呃……没事没事。”
许怀也收起嬉皮笑脸的态度，关切地把手背搭在他额头上，探探温度：
“不是，你这状态不是生病了吧……还是没考好？”
钟老实额头冰凉，还隐约透出冷汗，对许怀的问话反应不大，许久才突然疯狂地抓挠自己的头发。
“啊啊！怀哥！！我他妈好像抄串答题卡了！！”
“啥！！！？”
钟老实话一出，不光是许怀，给身边的考生都惊了个踉跄，这可是高考中最大的忌讳，哪怕是空题答不上来，也是自己能力不足，怨不得人。抄错答题卡，可完全没有退路可言，只能自认倒霉。
个别考生纷纷拿出自己的答案，跟身边的人对整起来，生怕自己也抄串行，交头接耳的声音仿佛在说：有个傻逼高考抄串行，这简直比学校爆炸了还骇人听闻。
许怀惊到下巴直杵脚面，半天也缓不过神。钟老实摇晃着已经石化的许怀的裤腿：
“哎！咋整啊怀哥，我现在想死！”
“尼玛……”以亲戚为半径的脏话跑了两个字，许怀环顾了一下周围，好几个人在看着他俩，便收了声，改成唇语补齐后面的词组。
许怀脑子嗡嗡响，终于知道刚见着钟老实时，他为啥脸煞白，换谁谁都傻，别说一点不担事儿的钟老实了。叉着腰，气得原地转圈，用手指狠狠地杵了一下他那锃亮的脑门儿。
“你要我说你啥好！老李没讲过考试要谨慎仔细嘛？脑子被虫子嗑了？？”
钟老实含着泪，委屈得直撇嘴：
“我反复检查了啊，但刚才和李林对答案的时候，发现选择题几乎没有一样的……咋办啊怀哥，我这后面还用考了吗，我不如从这儿跳下去吧，十八年后……”
许怀捂住他那咧到发根的嘴，干打雷不下雨，急得许怀也没招，看他比比画画地指着走廊窗外。
“十八年你妹！这他妈二楼，你跳下去最多崴个脚脖子，老子还得背你去医院，你不考老子也甭考了！真能上眼药啊你！”
钟老实被许怀骂到熄火，想着骂也没有用，下午还有一科要考，考场离家太远，只能在这个校区，等收卷子的人整理利索，开楼到食堂吃午饭。
距离下一科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总不能一直骂着影响下午的考试，那更得不偿失。
“气死老子了，得，已经这样了还能咋整，你跟我上楼找许念，让他看看你答案。”
……
钟老实受气包似的跟在许怀后面，迈不动腿，被许怀连踢带拽地拖到楼上。许念还在老地方等着他，和大多数同学一样，拿着一本公式大全，干嘎吧嘴不出声，靠在墙壁上，稳如泰山。
简单在许念耳边交代了一下问题的严重性，许念那冰块一样常年没有表情的脸上，五官恨不得扭在一起，不可置信地转头盯住钟老实。
两颗眼珠里冒出来的不是疑惑，而是“大傻逼”三个字。
许念倒吸一口冷气，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就差掐住人中，给自己续上最后一口气。
傻子都知道抄错答题卡的严重性，基本上确定了，等于这科选择题全军覆没。钟老实本来就悬在一本边缘，这么一来，就算其他科目超常发挥，估计也很难挤上一本线了。
这时候一声奇怪且清脆的响动，从钟老实身体里传来，“咕噜噜”他抚摸着肚皮。
“你他妈还有脸饿！”许怀上去就是一脚，踢他妈的恨铁不成钢之脚。
气得许怀想立刻把他就地正法了，被许念拦下。
“先吃饭吧，答案带出来了么？”
钟老实躲着他怀哥的拳头，藏在许念身后，弱弱地点点头。
“那就行，一会楼门开了，先去食堂找个角落，我看看答案，许怀你去买饭。”
“我吃尖椒肉丝盖饭。”钟老实看不出眉眼高低，一再挑战许怀的底线。
“吃你麻痹吃！我看你像尖椒肉丝盖饭。”
食堂里人不多，大部分考生都被家长接走，留下来的基本都和哥仨的情况相仿，家太远，往返的时间太久，不够吃饭。
苦逼三人在食堂最犄角旮旯的地方，看着许念认认真真，两根手指比照着，一丝也不敢错过，许怀和钟老实屏住呼吸。
盯着那两根雪白细长的手指，从上到下过一遍，眉头就紧锁一回，疑惑着再过一遍，又紧锁一回。
看得钟老实肝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最后咬着大拇指，往座椅靠背上一靠，盯着两张截然不同的选择题答案，陷入沉思。
“我说，钟实……你确定没抄错？”
钟老实看他凝重的表情，屁都从嘴里吓出来了，呜咽着说：
“呜呜我就是抄错了啊……”
“我是说，你答案，这张答案抄错了！”
“啊？”许怀和钟老实都蒙圈了，从许念对坐的位置分别绕了半张桌子，一左一右把他们念哥夹在中间。
“你们看，钟老实的答案少了一道题，我刚才在数是从哪儿漏的，emmmmm应该是这儿，第四题没抄，直接抄的第五题，所以后面就都对不上了，你自己看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