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人回到金陵城的时候,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当初的大皇子已经登基作帝,之前的安帝因为一场疫病,已然老态毕现,如今,只是在宫里休养,不再轻易见人。
如今的金陵城,已然更胜当年,不仅百姓能安居乐业,更是百业兴旺,热闹非凡。
除了吃穿住行,城郊画院更是每年对外招收新的画师和学生,可谓是新人不断。
因为有了如今新安帝的全力支持,画院的优秀画作更是源源不断,层出不穷。
然而,如今的皇帝也是个丹青高手,一般的画作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因此,画院虽然发展迅猛,技艺鼎盛,真正被皇帝看中的,也还是只有崔云和苏子南。
这一日,正当崔云的弟子柳原走在街上,便看到一男一女两人从对面走过来,他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头戴玉簪,清丽脱俗的女子:那,那不是韩画师吗?心里震惊着,正想上前打招呼,突然发现两人转过一个街口,不见了。
他心里笃定,一定没有认错人,便急急的回转,一定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师傅。
而此时的亦君和陆听寒正向韩府的方向走去。自从进了金陵城,亦君便执意不肯坐马车了,她要好好看一看这座久违的金陵城。
终于来到了家门口的巷子,亦君来到一扇门前,上有匾额,写着“韩府”两个大字。
亦君来到门前,伸手想要叩门,竟停住了,心中有了些:“近乡情更怯”的患得患失。
一旁的陆听寒看了,上前一把握住了亦君的手,另一只手敲了敲门。
如今的韩老夫人早已不过问家里中馈,家里的一应外务都有韩老爷处理,内务早几年便交给了赵管家,而韩老夫人最看重的丫头珍珠,也在一年前嫁给了赵管家的唯一的儿子,成了老夫人院里头一个管事。
当她得知是亦君回来时,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真的看到亦君和陆听寒来到面前,才流着泪信了:“二姑娘,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老夫人有多想你,多担心你......你回来了太好了,她老人家知道了该有多高兴!”
说着,她有些语无伦次地安排道:“快,二姑娘和陆公子跟我来,如今,老夫人已经不住在翠云堂了。”
亦君看了陆听寒一眼,偷偷笑了起来。
陆听寒无奈地只得苦笑,只能由她了,当她想告诉家人时,她自然会说。
来到了荷花池南边的佛堂后面的清风堂,韩老太太早已扶着一众丫头婆子等在了外面。
亦君远远看到了,忙跑上前去,一头扎进了韩老夫人的怀里:“祖母!”
老夫人紧紧地搂着她,嘴里反复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眼泪,却也从红红的眼眶里滑落。
一旁的陆听寒看着,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好半晌,祖孙两人才被丫头仆妇劝着进了里屋。等亦君将离开金陵城以后的事一五一十说给老夫人听后,韩老夫人不由跟着揪心,道:“没想到,这短短两年,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
她又看向陆听寒,板了脸道:“陆家小子,我家亦君为了你,可没有少受委屈,你们家可要八台大轿将我家亦君迎进门!”
陆听寒闻言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亦君接过了话头:“祖母,我,已经嫁给他了!”
“什么?”韩老夫人闻言惊讶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陆听寒忙起身施礼道:“祖母,当时在维清城得知崔云竟然拿着先帝赐婚的旨意。我们当时也没有办法,事出从权,只得先成亲了。”
还没有等韩老夫人再说什么,陆听寒忙又继续道:“但如今回到金陵城,我一定会为亦君重新办一个隆重的婚礼,风风光光地将她娶回来。”
韩老夫人听了这话,脸色才缓和过来,缓缓道:“陆公子,亦君这丫头是我心里头一个疼爱的人,可是她这几年为了你,也着实吃了不少苦头,我希望你能爱护她,把她放在手心、心尖上疼爱,这才,不算辜负了她。”
陆听寒看着坐在南木雕花椅上的亦君,眼里满满的宠溺,回道:“祖母放心,我一定好好珍爱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韩老夫人是经过事的人,自然也看得懂陆听寒的神色,脸色便又缓和了几分。向一旁的珍珠道:“珍珠,快让安排午饭,就摆在这里,让亦君和陆公子和我一起吃。”
饭毕,亦君被韩老夫人拉到里间去说话,没过多久,韩远桥便回到府中,得知亦君他们回来了,忙遣了人来请陆听寒到书房谈话。
陆听寒来到书房,看到韩远桥正在收拾书案,忙上前想要帮忙。韩远桥忙摆手道:“不用了,我都收拾习惯了。”
陆听寒笑到:“韩大人怎么不让下人来做?”
韩远桥一边收拾,一边道:“自从几年前被贬到夏南,便尝遍了人情冷暖,习惯了凡事都靠自己。如今回到金陵城,许多原来很在意的事,如今一看,竟都是些小事,不足一提。”
陆听寒闻言,若有所思。
韩远桥收拾完书案,来到陆听寒身边坐下,为他倒了杯清茶,道:“来,尝一尝吧,我才泡的。”
陆听寒谢过,接了茶喝了一口,却发现此茶竟是苦的。他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又跟着喝了一口,满满发现苦中多了些醇爽。
他不由惊讶地看向韩远桥,后者此时正微笑着看着自己,道:“是不是很苦?”
见他点头,他又继续道:“可是,如果没有苦,又哪里来的甜呢?”
他又看向陆听寒手中的茶杯,道:“再喝一口吧。”
陆听寒点点头,又喝了一口,在口中细细品着,渐渐地,他发现茶味不再苦涩,而是有淡淡地甘醇,清洌......
看着陆听寒惊讶的表情,韩远桥道:“一辈子如同这茶味,没有追寻的艰难,何来获得的欢喜?一辈子如同这茶味,不会一直苦,也不会一直甜,总是有甜有苦,苦的时候不要害怕,甜的时候不要得意,便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我要告诉你和亦君的,就是这些了......”
陆听寒闻言,脸色慢慢郑重起来,他放下了茶杯,起身向韩远桥郑重施了一礼:“玮州多谢岳父大人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