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长暮想着,一个人,怎么可以同时拥有娇弱与冷硬的两种感觉,不,不是同时拥有,她的模样,更似故作强硬。
都是装的。
他冷笑,抓着宁沂双手的大手松开了些,象征着他此刻丝毫也不美妙的心情。
“恭迎神的降临。”
化身鲛人的天道忽然出现在姬长暮的面前。
恭敬无比,眼前人就是他心中的明月,高不可攀,只可朝拜。
姬长暮冷冷凝了天道一眼。
这些天道,在他昏迷之后,出的馊主意不断,根据他的记忆,他暂时只能知道,他们为了唤醒他,找来了宁霜当任务者。
别的,他暂时还没有处理到哪些。
他因情而困,他们就想以情为药,思路勉强看得入眼。
只是,找的人不对,他们若是想着法子,救下宁沂,洗去她的记忆让她来……
他或许会很快醒来。
姬长暮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宁沂,她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甜美气息,于他而言,是完美的调和剂。
但……她的背叛,尚且历历在目。
“神,属下料想神会醒来,早早在结界外布下了阵法。”
天道垂着眸子,鱼尾在海水中轻轻拍打着,他无疑是在邀功。
“嗯。”
神冷淡地应着,有他无他,不会有区别。
在这里再度醒过来,是千百年前埋下的根罢了。
正是因为那点根,才结出了现在这样的果。
“这个女人,不如交给属下处理。”
天道拧起眉,完全不掩饰对于宁沂的厌恶之感。
姬长暮垂眸,双凤眼冷淡地凝着宁沂,将她交给天道处置,听起来是个好主意。
“不。”
他摇着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看似是个好主意……实则,天道根本就不会是宁沂的对手。
天道能将她抓在手上,她自然也会找到法子从他手上逃脱。
而且,他想趁着这个机会惩罚她一下,他不会醒过来很久,时机未到,现在也只能勉强醒过来罢了。
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天,他迟早会再度陷入昏迷的,而原因……都是因为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放开我。”
宁沂手上用了些力,她晃了晃手,这种行为,无疑是在装傻。
这里虽然充满了海水,但…宁沂还是感受到悬空感,许是神用了些法子让她有了这种感觉。
正常人在双腿悬空的情况下,一般不会叫人将抓住她的手放开的。
但傻白甜就不一样了。
傻白甜也许会选择忽视脚下悬空的情况。
她也没有想到,神因为她的话,愣了,绝美的面庞上似是缅怀,他微微有些走神了。
姬长暮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在一场宴会上,她端着一杯果酒,局促不安地向他靠近。
像只小兔子一般,明明害怕极了,却还要硬着头皮往他身边凑。
那副傻模样……只在他心底激起了一丁点的涟漪而已。
偶尔想起时,他总觉得,自己实在是心肠冷硬。
“放开你?不怕死?”
他冷笑,盯着她微红的眼尾,心底的矛盾诡异地再度升起。
一种,是想凌;另一种,是心碎。
但面上还是一副冷硬不通人情的模样。
“你知道的,只要你不伤害我,我就不会死。”
宁沂将两只手用力往边上推,努力地想要挣脱他的那双大手。
她说的…很真实,只要神不伤害她,她就不会真正死亡。
“想脱离这个位面?你想的,未免也太简单了些。”
姬长暮嗓音微凉。
脱离这个位面,确实是从他手上逃离的一个好办法,往后只要她想躲,他就未必找得到她。
终究是比当初聪明了,这演技,换了不熟悉她的人,就该被骗了,甚至会顺着她的思路怜惜她。
“这只是你想的,你不能将你这些莫须有的想法强加到我身上。”
宁沂反驳。
被识破了心思,当然也要镇定地说一声…错的是神,是他想太多了。
“牙尖嘴利。”
神冷笑,浑身散发着名为冰冷的气息,似降下寒霜那般,不夹带一丝阴冷,仿佛,即便他身上寒锋明显,却也好似身后有一片暖阳。
只是暖阳的温度远不及他的寒凉。
下一刻神彻底冰冷下去,就似一座没有丝毫感情的雕塑一般。
“放开她。”
没有少女们想象中披星戴月脚踩祥云而来的大英雄那样威武,他手持利刃,放在往日里,气势如虹,但在神面前,千烬的气势依旧被压得看不成,身边还站着一只傻乎乎的小白。
跟神对比起来,他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眉眼间微微还有几分稚气,当然,仅仅是宁沂此刻的感觉。
“他就是你这次的任务对象?”
姬长暮将她往上提了提,冰冷的眉眼扫向千烬。
明知他没有带任何情感,千烬就是觉得他的眼里,藏着审视与恶意。
天道识趣地拦住了千烬,贴心地给神加了一道隔音屏障。
“不是。”
她否认了。
身主是想要成为万人迷的女人,怎么可能限定只攻略一人?
姬长暮看她一眼,又冷冷地看了眼千烬。
“我们之间,应该是扯平了,你给我一剑,我后来算计你,两者算是相抵消的,严格来说,末世时你虽然被我算计了,但是我也挨了你的一掌给你消气了。”
玫瑰花般迅速枯萎的扎心礼物……现在说在宁沂嘴里,就变成了一句轻描淡写的消气。
神抿唇不语,她的说辞,不值得相信。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痛苦,心底的空虚泛滥成灾,夹杂着灭顶的疼痛感,席卷他的一生。
“相抵消?我们之间,不会出现抵消二字。”
宁沂微怔,他带给她的感觉,很不好很不好,一眼过去,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对她做过很多坏事。
他们二人,放现在而言,都是半斤八两罢了。
他伤害过她,她也算计过他。
厚颜无耻地说他们之间不可能抵消?看着一副冰冷的模样,脸皮倒是比城墙厚。
“神宽宏大量,普爱众生,为这一点往事计较,实在不太好。”
“你让我昏迷上千年,这千年,可以一笔勾销?”
他昏迷上千年,而她,看这模样,只昏迷了数十年。
神可以猜到,那把威力无穷的刀,被她换了,她趁着他的松懈,将刀换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