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小姐尊姓大名?”
今日又是请戏班子来司府唱戏的日子,而且那两个本意不是听戏的男人——沈川也与司颐远也都有要事不能来。
司颐瑾感到十分畅快,为自己也为那位被她哥哥缠上的伶人。
虽然每次她都是笑着的,也很恭顺,但她能感觉出她对司颐远的抵触。
或许在他哥哥眼中又变成了欲擒故纵吧。
真自信。
不过今日她总算能和她单独相处了,她唱她听。
真好。
“四月芳菲,我叫沈芳菲。”
沈芳菲应该很热爱唱戏吧,她重妆浓彩的时候笑得最恣意纯真,卸去妆容时反倒带上了面具。
对于这种在底层挣扎求生的人来说,会装是保命的本事。
然而沈芳菲却是因为在司颐瑾面前才笑得这般开心的。
她是第一个问她名字的权贵家的小姐,她竟然也称呼她小姐,丝毫不觉得辱没了自己。
沈芳菲只觉得她那张白净素雅的脸格外地可爱。
“你的名字很好听啊,我叫司颐瑾。”
司颐瑾说完又觉得不妥,但一时间也想不起该怎么介绍她的名字。
“芳菲又怎会不知司小姐的名讳。”
“可是……我过去四年都在英国留学,在上海的名媛之中应该没有我的一席之地了。”
其实以前也没有,司颐瑾醉心医术,太太名媛们举办的宴会她几乎不去,没有刷过脸。
“司小姐,有心之人自会知晓的。”
那这么说,沈芳菲是去特意打听自己的名讳的!
她们第一次会面是在一个月前,也就是说她那个时候就注意上了自己,竟然不比自己迟。
这让司颐瑾心中平衡了不少。
“我还不知道沈小姐年岁?”
“芳菲前天刚满十八。”
“这般小,你比我还要小上四岁。”
原以为她这般圆滑世故,应该年岁不小了,没想到她这般年幼。
那她大哥也太畜生了,骚扰未成年啊?
搁凌叶那个时代能进局子的程度了。
司颐瑾瞬间心疼极了面前的沈妹妹了。
完全忘记了以前他们的爹在世的时候,五姨太也只有十五岁,也是伶人。
“虽然芳菲年岁较幼,但司小姐看起来却比我还要小上四岁。”
沈芳菲笑得愈发灿烂,全然忘记了她没卸去脸上厚厚的妆容时不顾仪态地大笑的话,其实不大好看。
不过她此刻确实高兴得很纯粹,像司小姐这般似冰雪般的人物就不应该经历那些污糟龌龊的事情。
“瞧沈小姐说的,还硬生生让我年轻了八岁。”
“其实司小姐要是矮上许多的话,看起来就是八岁的模样。”
得了,越说越不像话了,司颐瑾也忍不住吃吃地笑。
就这样挺好的,她不是司家小姐,她也不是下九流的伶人,就是两个笑得开怀的女孩。
……
“司小姐,恕芳菲不能再陪您聊下去了,我得赶去徐家唱戏了,不能让他们等久了。”
她和司小姐待在一起的时候太放松了,差点忘了大事,那徐家可得罪不了。
只是一想到徐家三公子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她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自己灵活一些,不让他占了便宜去。
“我陪你一起去,徐家应该不介意一个来听戏的司家小姐。”
沈芳菲顿了顿,面上的笑意又重新烂漫了起来。
就应该这样,十八岁的女孩不能老一副浸透了名利场气息的样子。
……
在徐家唱完自己的戏份之后,那徐家的三公子果然又死性不改地来纠缠她来了。
“芳菲,你说你跟了我该多好,天天跑来跑去地唱戏多累啊,跟了我你以后天天都能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的像个大小姐一样。”
徐三公子说着,那张油头粉面的脸就要往她身上凑。
“我可是司大帅的人,你敢招惹我,不怕司大帅毙了你。”
司芳菲瞪大了眼睛,一张柔媚的脸儿又多了几分凌厉的俏丽。
看起来愈发地可人。
徐三公子难耐地咽下口水,眼馋得很,却不敢再动,司大帅可不是他们这种只会花钱如流水的公子哥,要是真的毙了他,徐家也不会为了他去司家讨公道。
但他也不太相信她的话。
司大帅什么女人得不到,会要这么一个低贱的货色。
两人就这么僵持住了。
正在沈芳菲犹豫着要不要下一记猛药的时候,司颐瑾挣脱那些阻拦她的女佣们冲了进来。
“她是我的人,你们谁敢动。”
司颐瑾冷脸的时候还是颇有司家人的气势的。
“快点放人。”
司颐瑾实在是不想看到倒胃口的徐三公子,直接就掏出了别在腰间的枪,她没杀过人,不代表她不会用枪。
司家的子女就算不上战场,该会的也得会。
徐三公子哪里被人用枪指着过,差点就吓尿了。
抓住一旁的沈芳菲就狠狠地推到了司颐瑾的枪口上去。
若不是司颐瑾控制得好,差点就扣动扳机了。
司颐瑾彻底生气了,也不管现在是什么场合,一手揽住沈芳菲,一手拿着枪朝着徐三公子的方向开了一枪,子弹是擦着他的小腿便过去的,擦破皮而已,但他却被吓破胆,惨叫着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一时间嚎叫声,惊呼声与啼哭声不绝于耳。
司颐瑾充耳不闻,紧紧地揽住沈芳菲的纤腰,旁若无人地从人群中走了过去,她手上的枪还握着,哪有人敢拦她。
周围十分喧嚣,而被司颐瑾紧紧地揽住的沈芳菲却一点都听不到那些声音,她微微仰头看着那张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此刻却觉得十分安心。
当她说出她是司大帅的人时,她觉得很屈辱,简直是咬碎了银牙说出来的。
而当她见司小姐那般无畏地冲进来而且说出那句“她是她司小姐的人”时,那种莫名的欣喜却快速地填满了她的心。
“沈小姐,你不用太担心,那个猪头若是还敢来纠缠你的话,我毙了他。”
“嗯。”
沈芳菲点了点头,自从进入戏班子唱戏以来,她已经十年没哭过了,现在她竟然觉得眼睛酸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