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晚在昏迷过去之后,有感观的意识到自己是在一片乱葬岗里,四下里都是坟包,让他害怕得不行,加上风声在到处鬼哭狼嚎的,月色把坟堆草木影得摇曳如魅。
他本能害怕得要逃离这片可怕的境地,周围的坟头里却不停有声音幽幽对他喊道,下来吧,下来吧。
他吓得大喊救命,忽然听到身后好像有人唤他,转过身去发现一土堆拱涨开来,里面一棺材慢慢翘出泥土,棺盖被从里面顶开,一个死人模样的女子从棺材坐起来,缓缓的把头朝他转过来,忽的睁开眼,露嘴一笑。
待他看清楚这死尸的脸,竟是那个无意间为他挡了一枪的林秋红,便吓得拨腿就跑。
“三少爷,我还没死的,等等我。”
徐三晚听到后面林秋红的声音追着他,回过头发现一身白袍子的她真追着他跑,他看到她胸口穿了个血淋淋的洞,那洞孔大得可透见她身后的夜色了。
“秀,救我!”徐三晚大喊得一声。
这回意识微弱的感觉自己回到现实,他依稀感应到有人在他身上方活动的影子,还感到自己心胸被人按压和捶打的感觉。
旁边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和嘈杂的脚步,还有呼喊声细微传到他的感知里。
直至两天后的夜里,徐三晚才睁天眼醒过来。
安静的医务室里,他醒来的头一眼看见边上靠墙的长条椅上侧身躺着个穿长白褂的女人,一下还以为是梦见到的那个女鬼,还真吓着了。
“你醒了。”瞌睡中听到动静的唐妮坐到徐三晚跟前。
“该怎么谢你。”徐三晚拉过唐妮的手。“这是第二次救我了。”
“你该谢的是另一个人,这次你真是万幸了,要没有她刚好在我身边,你就死定了。”唐妮说。
“谁?”
“你的女人王恩秀,你的人找到我时,她刚好冒着大寒冷天的给我送来两块年糕,听说你遭了枪子,便一起赶过来,那时你大失血急需输血,当时我就凉了一半,想着血型这东西可不是随便能配得上,那知在她的血里就找到相同的抗原抗体,接下来你还是休克了,我们一边输血一边抢救恢复你的呼吸气息,也亏着你坚强,关键时唤醒了意志。”
最后的话着实让徐三晚吃了一惊,他想到是不是梦里那女鬼把他的意志吓醒了?
但这下最让他心头感动的还是他的女人,不由问道:“恩秀呢?”
“早回去了,这里可不是医院,不能停留,你知道么,当夜就有日军的特务过来要了你身上的弹头,当时太危险了,他们刚走,你兄弟花二就被肖大狗和金宝送了过来。”
“老二!他怎么了?”
唐妮摇了摇头,若言又止了下,才说:“谭世夫听说他的事,这两天不知去了哪。”
“二哥,怎么啦?你说。”徐三晚痛疼的挣扎下身子。
这时一直在里间法医解剖室里休息的李四弟走出来按下床上的徐三晚,说:“他被山下芥木偷袭,无防备的一刀刺中胸口,我那时发现他,就想着能救得了,那知赶回来路上摔倒昏过去了。”
唐妮在一边说:“他的伤口我看过了,刀子插在心脏下部的心室,伤及了大动脉,当时就已经大出血,只要血液堵住心包,人就不行了,应是刀伤到的数分钟后就开始休克,没有回来抢救的可能。”
李连长听着这话,微微垂了下头,他可能还在为当时有过的想法自觉不适。
“人呢,让我看看他。”
“在里面的解剖台上,就想着让你见他一面的,可你眼下起不了床。”
徐三晚顾不得两人的劝阻,挣扎下了床,李四弟只得护他进了里间。
看着花二的面容,徐三晚竟会一副惨然的笑,嘴里哭腔的说:“你,这样就走了。”
“他去年受的伤还没好全,这次遭了这么致命一刀,那还能活过来。”唐妮跟进来。
“我最先跟鬼子拼命的时候,就是在你家的小教馆。”徐三晚看着唐妮。“那次他跟我说过一句话,生死就那么回事,应得过就活,应不过就死,一直我都以为我会死在他前头,那知,,,”
唐妮一副怔然的眼神看着徐三晚,好像她心里被什么记忆触动了,猛的低下头,用手叉着脑袋。
“我护你过去休息,你这两天太累了。”李四弟护着唐妮出去。“那天你记起你哥了,可要告诉我。”
过了会李四弟走回法医室,见徐三晚躺在解剖台上花二身边。
“我跟我兄弟躺一会,真是山下芥木杀了他?”
“我没有亲眼见到,但老二嘴里说了他的名字,该是不会弄错的。”李四弟站在一旁。“昨天日军的特务把我和友林分开带到制衣厂现场,在那里我见到了山下芥木,虽说我没亲眼见过他,但断定是他!他对案发现场诸多疑点反复询问我和友林的口供,幸亏在知道他们要了你身上的弹头,我就跟友林对造了被偷袭经过的口述,就说是对方两个人一个在上楼顶的楼梯上,一个在四楼右边过道,与我们发生了枪战,,,,”
“这么说我们往后很可能会被鬼子盯上?”听完李连长的造假口供,徐三晚说出他的疑心。
“山下芥木虽没找到明确证据是我们做了帮手,可对我们的嫌疑不会就这样放下的,我甚至怀疑他没有对我和友林上手段,是想着放线钓鱼。”
半夜的时候,扮作棺材铺收俭工的商良和马阿六,以收俭作为凶案无主尸的花二去城外的义地埋葬为由,进入到警局法医室。
“休息一阵吧,兄弟,这阵子风太紧了,等过了这阵风,咱再做事,山下芥木喜欢报仇,咱就成全他。”坐床边的商良对徐三晚说。
“就是,先养好伤。”马阿六在一旁道:“这两天我哥到处暗里找山下芥木,要不是我们劝住他,准得又闯军营里去了。”
徐三晚点点头,道:“记得把二哥安在江边。”
夜里,在城里的日军营里的一个日式厢房中,三斩藤枝和山下芥木又坐在榻榻米上的小桌板前喝小酒,身边还有那个柳生次郎和伊达水岸。
“来,山下老弟,我们敬你一杯。”三斩藤枝举起杯子对山下芥木说:“为了报仇,你做了十天的流浪汉,实在是有辱了。”
四人举杯碰了一下,三斩放下杯子说:“你说你干掉了布告榜上姓花的抗匪,你之前是怎么确定他没有死的?”
“我也是在赌,本来我就觉得那些顽强得像野兽的抵抗者没那么容易死,我是在城里被刺的,因此以为他们还会在城里出现,最后我熬得实在太累了,几乎要放弃,却在路上碰到了他,一刀解决了。”
山下芥木这下看着比以前瘦多了,只是面目却比之前显得凶恶不少,他被插那两刀子,幸好没插中要害部位,当时也得到及时医防,才救活过来。
“那其他那些为首的抵抗者你没有碰上么?尤其是那个姓徐的,他家人差点就让我受军事革办,抓着他,非得亲手毙了他。”三斩说这话还显得气恨。
“我也感到奇怪,为什么追查这么久就没找着他的踪影呢?这些天我都在注意那些人的面目,就是没发现什么头绪,是不是我查的不是时候?”
“山下君回到城里之前并没有得知我们的船行被谋抢的事吧?”伊达问道。
“看到城里的追查行动,我暗下问过我手下的人,才知道劫船的事,莫非是因为这事,他们都躲起来了?”
“我就怀疑劫船的事就是这些人干的!”三斩说着气得将一双筷子拍到桌上。“打自我带军踏上这片土地,这些人就聚集着力量一次又一次与我作对,让我吃尽各种苦头!”
“大佐,请息怒。”这下柳生次郎说道:“既然我和伊达参事来到这里,得到大佐的倾力相助,我们必也肝脑涂地为大佐您分忧!”
“好!为我们心系一处干杯。”
“干杯!”
四人又碰了一杯。
“是了,伊达参事,这两天出事河段的打捞情况怎样了,该有好的转变了吧?上面调来的打捞设备,我看着就挺好用的,之前怎么没想到呢。”三斩放下杯子道。
“是的,今天又打捞出两个箱子,这样下去,不出些天应能把河道里的失物尽数捞上来了吧,可是被劫走的,,,,”伊达脸上一喜一忧的。
“劫走的只能继续追查,我怕的是抓住劫匪也未必能拿回失物,那些穷疯了的家伙还不各种变卖脱销,我看过箱子里的东西,实在是太诱人了。”三斩说道。
“柳生君,昨晚的行动收获如何?眼下不得已要滥竽充数,才可缓解上头大人的心情。”
柳生君对问他话的人显得失望的摇摇头:“夺得来的东西我看凑不成两个箱子,金银玉饰少且不说,古董的成色也差得远。”
“会不会有人收到消息转移了财物?这里是个沿江沿海城市,按理说富户是挺有家底的,加之这阵子逃难过来的人不少,那些人要想安顿下来,还不得典当变卖贵重物品。”山下说出他的想法。
“怎么会走漏消息呢?”三斩看向山下。
“队长,我们对潜伏的对手还是太小看了,他们能查找出我军潜伏的外线人员,想必也能收买我军队里的人,就说前两晚发生的监测组抓捕队员被枪击案,我就很怀疑那三个协查的警察做了帮凶,可表面上找不到证据。”
“有这样的事,那为何不抓回来严刑拷打?”三斩说。
“亏我之前还信那警队长,造个协查证给他。”柳生插话。
“赶紧收回来,那警察局的人,我一直没正眼瞧过。”三斩自负道。
山下芥木对三斩说:“我想把他们当诱饵,说不定从警察局那里我们能摸到大鱼,下一步我要物识人选潜伏进去,或者从警局里面发展为我所用的人。”
“哦,我就说老弟是最能助我的人,往后特行队还得归你来带,有没有要重启山木堂的想法?”三斩伸手拍向山下的肩头。
“只要队长一声令下。”山下用眼角扫视了下身边的伊达和柳生。
往下喝酒聊着,说到个人的志好上,山下芥木与柳生次郎惺惺相惜,合着两人一个旧伤未好全,一个新伤才稍愈,便也互不兼让的在厢房里比划起拳脚来,借着酒劲呼喝得倒是震撼,吓得外面的警卫守兵一愣一愣的,以为里面喝醉酒闹起来。
三斩看着两人的打斗,心里却横生无趣,忽的向房外传来参谋官,对他说:“军中生活太单调了,这两天打电话向师部那里问有没有富余的慰安员,调些过来。”
参谋不由露出些淫笑,一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