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妖气迸发，周围的雪花飞卷将相柳团团包裹，相柳一声怒吼，由雪花卷起的雾气消散。
怪鸟本能的放缓了身形，它已经有了灵智，更有妖兽的本能，察觉到前面突然出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这力量太过强大恐怖，让它莫名地恐惧，从内心深处颤栗，忍不住想要对这股力量臣服。
虽然放缓了身形，却有惯性还在向前冲去。怪鸟的视力敏锐，远远的就看到前方站着一头庞大的通体雪白的妖兽。
那是，九头怪！！！
巨形的蛇尾下四只利爪踏地，胸腹处一分为九，变作九条长长的蛇身，蛇身在空中四散，雪色的鳞片覆盖全身。
蛇身上是似蛇非龙的妖首，每颗妖首上有着一双赤红的妖瞳泛着血色的幽深光芒，正在冷冷的盯着它。
怪鸟生于极北，长于极北，它在极北厮杀数百年，死在它爪下的妖兽不计其数，已然成了极北之地不可小觑的兽王般的存在。
更何况它是鸟妖，本该对蛇身的九头怪有着天生的压制，可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此时心底涌出的只有一个念头。
逃！！！
怪鸟行动灵巧，刚才飞得太急，即使放缓了身影，依旧是避无可避的来到了近前。此时距离太近，想要掉头是不可能了。
怪鸟拼着同归于尽的念头，快速旋转着身子，就朝九头怪其中一个头颅抓去。
却见妖首上的妖瞳骤然迸射出一道红色的光芒，妖眸紧缩，宛如一个巨大的红色旋涡，将其七魂三魄都要吸进去这漩涡之中。
怪鸟被这诡谲的目光凝视着，不自觉地失了神，竟连煽动翅膀的本能都忘记了。
这时九根蛇身，蓦然伸长，全在吐着信子，露出獠牙，仿佛织成一道天罗地网，等着它自投罗网。
小夭狼狈从地上爬起来后，只听到怪鸟的声音越来越远，却没有看到相柳的身影。心中焦急，猜到一定是相柳以自己做诱饵，将怪鸟引到了别的地方。
看着远处怪鸟的身影已经变成了一个黑点，小夭赶忙催动灵力，向怪鸟消失的方向快速追去。
怪鸟速度太快，小夭只能边散开灵力追踪边向前疾驰，她能感受到前面有两股强大的力量，心中愈发焦急，灵力释放到最大。
不多时就看到了极远处有一个通体雪白的身影，有许多条蛇身在空中飞舞，怪鸟被蛇神缠住，在不停挣扎，小夭看得愣了神。
这是……相柳的真身！
与那时在海底冲出漩涡时，相柳为了救她而露出的真身一样。
小夭脚步微缓，可就在这时，那里升腾起一团浓重的白雾，将她看向那里的视线隔绝开来。
相柳本想将怪鸟一击绞杀，几条蛇身已经将怪鸟缠住，剩下的妖首露出獠牙，准备做最后一击。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其中一个妖首，却突然停下了动作，望向了前方。
等到小夭跑到近前，只看到一个身影躺在一个大坑的坑底，衣衫尽毁，雪白的长发散落全身，妖冶俊逸的脸上有两道伤口，双眼紧闭，身上的伤口纵横血迹尽染，就这样躺在这片天地皆白的冰层上，无声无息。
小夭见到相柳这副模样，脚底灌铅一般挪不动步子，她踉跄着朝相柳奔去，距离还几步远的时候，被地面凸出的冰棱绊了一跤摔倒在地，手脚并爬的来到相柳身边。
她缓缓地俯下身子，侧头贴上那不见起伏的胸口，直到听到微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缓慢的传进耳中。
确认了相柳还活着，小夭一直紧绷的身身子似被抽空了力气，瘫软了下来。
有些颤抖地手使劲拍了拍毫无血色的脸，让自己冷静下来。小夭把乾坤袋里的皮毛拿出，将相柳挪到了上面。
相柳身上好似被万千利刃划过，细小的伤口遍布全身，好似鳞片密集。
小夭紧抿着嘴，眼圈泛红。这是妖气太过澎湃人身无法承受后，从血肉中迸发出来留下的伤口。
撒了药粉包扎好，又掏出药丸塞在了相柳嘴中，用嘴渡了水让他服下。
一切做好后，又贴着相柳的胸口听了听，小夭终于忍不住抱膝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哭声戛然而止，刚才只顾着他身上的伤，小夭这才面红耳赤的反应过来，相柳此时，身上并无衣衫遮体。
赶忙将虎皮拿出叠了双层盖在了相柳身上，尴尬的感觉这才稍稍好转一些。
庆幸现在相柳是昏迷着的，周围也没人看到。
心里这样想着，眼睛就左右看了看。
就发现在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只圆滚滚的小鸟，一身毛茸茸的白色羽毛，眉心一点金色，像是一只大号的小鸡仔。
此时也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小夭想了想，上前将它抱在怀里，还活着。
输了一些灵力给它后，又掐着脖子给它也塞了一粒药丸。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塞到了虎皮里，放在了相柳脚边稍远些的地方。
小夭抱着双膝，背坐在相柳身边，这附近被刚才的打斗摧毁的面目全非，寒风一吹，碎冰和着雪花飞扬，闪着莹莹光亮，竟有种不似人间的美。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有轻微的动静，小夭回过神来，连忙转身，发现相柳已经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地望着天。
小夭紧张起来，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
“相柳？”
相柳依旧未动，半晌，闭上了眼睛，掩住了从心底翻涌出的厌恶。
“你看到了。”
不是疑问，平静冷漠的就像这里经久不化的冰，终年飘飞的雪。
小夭心头颤了颤，没有立刻回答。
她掀开虎皮钻了进去躺在了相柳身边，相柳的身体紧绷，没有动。
小夭将他的手抬起，枕在他的手臂上，将手轻轻的放在了相柳的胸口。
“嗯，看到了。”
相柳把头别向另一边，没再开口。
小夭的手感触着相柳的心跳，一下一下得如滴水穿石般，缓慢而无望。
“不难看的。我知道这个样子的是你，那个样子的也是你。什么样子的你对我来说都一样，都是你。”
小夭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感到手下的心跳在剧烈而急促的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会跳出胸膛，跳到她的掌心里。
“不恶心吗？呵……”
小夭翻起身，用手将相柳的头转了过来，看到了那双黑色眼眸中深藏着的不安与绝望。
“你觉得我看到了你的那个样子就会厌恶你远离你，是吗？可我从来都清楚的知道你是九头海妖，那是你生而就有的模样，我看没看到那都是你。更何况，你的真身并不难看！我觉得那个样子的相柳很好，现在的相柳也很好，对我来讲，不管什么模样的相柳，只要是你就好！”
相柳的眼睛不再躲闪，他定定地看着小夭，侧过身子，被小夭枕着的手臂收缩，紧紧的抱住了小夭。
抱住了他身陷无尽深渊中渗进来的这束光。小夭就像甘霖，一点点的浇熄了一直燃烧在他内心深处的绝望之火。
心底的荒凉被开垦，有种子落了下来，慢慢地生根，发芽，长成一棵大树，开出满枝红花，风轻轻一吹，花瓣就飘进了他的四肢百骸，融进了他的血液，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小夭听着那心跳慢慢平稳，强而有力的将她包裹着，两人谁都不再说话。
突然，小夭身体僵硬的坐起身来。
她忘了两件事！！！
刚才她把小鸡仔一样的怪鸟放在了虎皮里，现在应该快醒了。
还有，这虎皮下的相柳是……
小夭怪叫一声站起身来，敲着自己的脑袋就跑了出去。
并没有察觉到附近有什么危险，相柳眸光微紧，不明白小夭为什么突然这副模样。
片刻，相柳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小夭方才只顾着安慰他，并未察觉到，他在刚醒来的时候，就变化了一身衣衫穿上了。
脚边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相柳面色一凛，坐起身，将虎皮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