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夭终于整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一步三挪往回走的时候，就听到一声接一声尖锐的幼鸟啼叫，小夭赶紧跑了回去。
就看到相柳盘腿坐着，一手托腮，一手用两根手指捏着幼鸟的翅膀，放在眼前来回的晃动。
相柳一头雪白的头发，不见一丝杂质，只用了一根发带高高束起。穿着一身白衣，眉目慵懒，笑容浅淡，天人之姿。
看到小夭回来后，相柳将手一伸，把幼鸟拎到了小夭面前，又晃了晃，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怪鸟速度极快，身形也大，用来当个坐骑应该不错，你觉得如何呢？”
“嗯，反正是你收服的，你来决定。”
小夭从他手中夺了下来，把幼鸟抱在怀里，本来还在相柳手中只知道惨叫的幼鸟，却突然叫声高昂，一边扑棱着翅膀挣扎，一边恶狠狠的对着小夭怪叫。
极北的生存之道讲究个弱肉强食，之前的打斗中，它被相柳绝对的压制住，尽管现在的相柳很弱，但它也是对相柳真的臣服。
它是因灵力枯竭才被迫变回了幼鸟形态，但到底是称霸了一片天地的妖兽，哪能允许小夭这个灵力比它弱的神族在它身上乱摸！
小夭见它虽然变小了，却还是很凶悍，对相柳说:“它这么凶，能听你的吗？”
相柳挑了挑眉，从小夭手里把幼鸟拎了脖子拿了过来，然后用指甲划破中指，将正在滴血的指尖，放在了幼鸟正在张着的嘴巴上。
幼鸟被掐住了脖子，挣扎着不肯喝，但它此时有心无力，避无可避的咽下几滴相柳的血，相柳又将正在滴血的指尖按在了幼鸟眉心，一缕灵力钻进了幼鸟身体。
不一会儿，幼鸟的眉心被相柳指尖点过的地方，一个红色的蛇头形状的印记，印记显现闪出一道赤红光芒后，消失不见了。
完了！全完了！它的英名就断送在了今日！
幼鸟悲鸣一声，耷拉着脑袋，恨不得死了才好。
契约，结成。
小夭眼神闪了闪，略带期待的对相柳说道。
“要不，你给它起个名字吧，总不能一直怪鸟怪鸟的叫着它？”
相柳冷冷的看了一眼还在闹腾的幼鸟，把它塞到了小夭怀里，幼鸟刚想挣扎，就瞥见相柳冰冷如寒霜的眼睛微微眯起，似是无意的瞧向它。
毛球缩了缩脖子，它能屈能伸，先不和小夭计较。
相柳伸手点了点幼鸟的肚子，口中揶揄的说。
“名字？毛球吧。胖成这样，也难为它还能飞得那么快。”
小夭心中咯噔了一下，正在摸着毛球羽毛的手不易察觉停了一下，然后点头对着相柳笑。
“好，就叫它毛球。”
天色亮了一些，两人收拾了一下，走到了一个冰雪形成的岩体边，铺上虎皮后，躺着休息。
相柳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不一会就传出了轻轻的吐息声，躺在他手边的毛球翻了个身，也在呼呼大睡。
雪似乎小了一些，小夭躺在相柳旁边，将两人身上的毛皮往上扯了扯。她仰头望着没有星月的夜色。
这里就连夜晚，都是光线会黯淡一些的灰白。
刚才相柳叫出了她所期待的名字时的样子，可是不知为何，心里却升起了隐隐约约的不安。
小夭在心里算了算时间，进入极北之地已经半年之久。
他们在这冰天雪地中前行，却不知道该走去哪里。天地苍茫，到处都是危机，相柳与她几次受伤，两人都已是疲惫不堪。
她是为了让相柳不再遇见洪江，才把他带到了这里逃离原本的命运。可他们依旧遇见了白羽金冠雕，相柳还是把它收服了，依然取了毛球这个名字。
这些全和溯洄镜前，相柳所经历过的相差无二。
小夭突然不知道，将相柳从死斗场中解救出来，花了几十年时间做万全的准备，妄想改写相柳的结局。
这些事情，在这命运的转盘下，是真的重新开始了新的轨迹，还是周而复始地又转了一圈……
毛球在醒来后，就围着小夭一直不停地转圈圈。小夭还以为它是饿了，从袋子里掏出干粮，毛球不理，扑腾着翅膀接着转。
相柳把它拎了起来，放在眼前看了看，毛球喉咙里咕咕的叫了两声，像是听懂它说了什么后，相柳对小夭笑着说。
“它的鼻子灵得很，想要你药匣里的东西。”
小夭从药匣里掏出了一个瓷瓶递了过去，毛球摇头。
又掏出一瓶，毛球接着摇头。
掏出十来个瓷瓶放在了地上，小夭蹲下来看着毛球。
毛球蹦哒着踱步，左右看了看，用喙叼起一瓶，小夭刚要夺过来，谁知毛球斜睨看了她一眼，一仰脖，全吞了下去。
这瓶里放着的是，这些天她从击杀的妖兽中，放出的心头血炼化成的药丸，可修补灵力，没想到昨天给它吃了一颗它还惦记上了。
但毛球现在是自己人，给它吃了也不算亏。
毛球吞下整瓶药丸后，就像喝醉了一样，挪动了两下身体，摇摇晃晃的栽倒在了雪地里。
小夭咂舌，还是将它抱起来放在了虎皮上。
药丸效果虽然好，但一次吃这么多，身体也会受不了这强悍的药性。
是药三分毒，幸亏毛球是体型巨大的妖兽，不然，这些药够要掉它半条命的了。
不知是因为昨日相柳现了真身，还是因为身边多了个毛球，今日倒没看到有妖兽过来袭击他们。
天渐渐黑沉，小夭正在翻阅带来的医书，想查一查补药吃多了，该以毒攻毒还是该灌凉水。
一声长啸，嘹亮而尖锐，小夭和相柳同时朝躺着的毛球看去，却见毛球在虎皮上来回倒腾，表情痛苦。
小夭连忙上前查看，谁知毛球突然扑腾了着短小的翅膀，翅膀越扇越快，居然真的飞了起来。
飞至半空时，又是一声长啸，毛球的身体在空中迅速变大，长长的翅膀用力一挥，毛球变回了原来的那个威风凛凛的白羽金冠雕。
小夭瞪大了眼睛，伸手招呼毛球下来，毛球在空中盘旋一圈后，俯瞰了一下地面，居然一扇翅膀，向远处飞去。
相柳抬眼看空中极速飞行的毛球，冷哼了一声。
“就知道它会不老实。”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
小夭手搭凉棚，举目望去，然后咂了咂舌。
啧，这一下摔的，地上的坑得多大啊。
不一会儿，又传了来一声，声音渐行渐远，如此反复，在第九次落地声响起没多久，就看到毛球耷拉着脑袋，从远处飞了回来。
毛球盘旋在半空，巨大的阴影笼罩的地面的二人，一圈一圈的徘徊，迟迟不肯落地。
相柳也不抬头，唇边含了冰冷的笑，手指虚点了下地面。
距离虽远，但毛球还是看清了相柳你动作。心中不忿，还待犹豫时，就看到相柳微微仰头，漆黑如墨的眼睛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它。
毛球巨大的身躯哆嗦了一下，浑身羽毛都炸开了，远远看去，倒真像一个巨大的雪球了。
一声短促的啸声，哀怨愤恨，再没了刚才的嘹亮，认命般的落在了二人不远处的地面上，顺便将头埋进了翅膀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