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睡得并不安稳,她被困在了一片荒漠中,无边无垠,黄沙飞卷,她却怎么都出不去。
有烈火在烤灼着她的身体,吸收她身上的灵力,就在她的身体干瘪的像根木炭,浑身焦黑时,有大片的花瓣随着清风而来,将她团团包裹。
花香带着湿气将她干瘪的身躯,慢慢修复,花瓣托着她的身子来到了一片桃花林。
花海深处有女子轻柔的声音在唱着童谣,置身花海之中,让小夭忘记了多日的悲痛。
正当她欢快的随着花瓣跳着时,一阵飓风席卷而来,桃树被连根拔起,花瓣四下飞舞,都被风卷了进去。
伸手去抓,可什么都抓不住,她跪在地上拼命的喊着,哀求着。
这时,一根桃枝缠在她手腕上,将她轻轻拉起来,漫天飞沙中,桃枝顶端挂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大肚娃娃,正在笑眯眯的看着她。
大哭了一场,心中郁结得以释放出来,小夭又活过来了,小夭从梦魇中醒来,手中依旧攥着那个大肚娃娃。
相柳坐在旁边正看着她,充满血丝的眼睛,在他苍白的脸上更显诡谲。
见到小夭坐起身来后,相柳眸光一亮,嘴角扯了一丝笑。
“相柳,我饿了。”
小夭将大肚娃娃塞在了枕头下,眉眼弯弯,清瘦的脸冲着相柳笑,像以前那样明媚的让他挪不开眼。
相柳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油纸打开,是糕点。
糕点不是很精致,小夭吃过,重咸重甜。她抬起脸不可置信的看向相柳。
相柳用手蹭了下鼻尖,有些窘迫的说道。
“只有这样的,你凑合着吃点。”
无雁镇距离这里,就算是毛球也得飞上两天,更何况一路上还不知道有没有危险。还有,他现身在无雁镇,以前追杀他们的那些人是否在无雁镇留了尾巴。
拿着糕点朝门外走去,相柳在旁边伸臂想要阻拦,被小夭推开。
相柳被小夭这轻轻一推,身子趔趄着退了一步后,故作镇静地站直了身子。
还在往外走的小妖,余光察觉到相柳的动作,转身一手扶住相柳,一手将手指搭上了相柳的手腕。
气血亏损,灵力枯竭。
小夭这才明白,为何方才醒来,看到相柳的脸色那么苍白。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相柳将灵力过渡到毛球身上,疾驰赶路才会这样,相柳尚且如此,毛球只怕更糟。
小夭又急又恼,强行拉着相柳让他躺在床上后,拿出药丸让他吞下。
“又不是什么非吃不可的东西。”
小夭明知道原因,却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下,幸好相柳她起身要去看看毛球怎么样了。
相柳握住她的手腕,不放她离开。
“小夭,我们离开这里吧。”
小夭身形一僵,心头颤了颤。
这么多年一直待在这极北深处,她本来还在想,这样的生活其实也不错的。
有相柳在,还有毛球,这个洞穴就像从天地中另辟出独属于他们的世界。
可,这样的生活,十年百年还觉得没什么,难道漫漫余生也要这样吗?
像爹爹和娘亲那样,活着无法一起站在阳光下,身亡后还要躲在那无边无垠的荒漠中,永不见日月烟火吗?
爹爹和娘亲所走的路,她从前没有走,如今更不会走!
小夭点着头,两只手握上相柳那只微凉如冷玉的手,莞尔一笑。
“我们会离开的。但,不是现在。”
毛球瘫在自己的窝里,目光呆滞,出气多进气少。浑身的羽毛凌乱不堪,翅膀上还掉了几根。
小夭看着它这样有些心疼,给它也喂了几粒药丸,架起火,给它烤了大半个鹿妖,毛球这才恢复一些神智。
边吃着肉边在心里问候相柳,亏得它不能人言,否则真要骂上三天三夜。
肉香实在馋人,毛球又撕下一块吞了下去。
能让小夭好过来,它吃的苦,好像也值了。
“相柳,你想要什么样的本命武器呀?”
二人坐在洞口,遥望着没有星月的夜空,依旧还在飘雪,似乎岁月在这里停滞了,日复一日,永远都是一个样子。
相柳看着小夭的侧脸,看着她的弯起的眉眼,沉思片刻,声音低哑。
“弯月形的刀吧,最好再锋利些。”
小夭长睫微颤,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
“好,那就是它了。”
铸造武器对小夭来说并不难,可是该用什么来打那柄弯月刀,却让她犯了难。
这些年也曾尝试多次,可打出来的都是空有其表。
翻着铸造武器的古籍,查了几日,终于在角落处找到寥寥几笔的记载。
极北中心的地脉之中,是少有适用铸造的水性材料。
寒洛铁。
“毛球,你告诉我,这东西哪里有?”
小夭趁相柳不在,将书上的寒落石的图片放在毛球面前。
毛球盯着那幅图看了好久后,突然浑身羽毛一抖,扭头清理着羽毛,装听不懂。
小夭见它这神情,就知道有戏。
当天晚上,她费了力气,将几大块的肉烤的焦香,还往上撒了些盐巴。
粗盐撒在肉上,香味愈加浓郁,小夭笑容诚恳,看在毛球眼里却觉得如同鬼魅一样。
可肉香扑鼻,它实在是忍不住了!
囫囵吃完后,才想起来方才自己是上了当了
小夭要去寻找寒洛铁,对于相柳来说,只要与小夭一起,去什么地方做什么,都无所谓。
只有毛球,它已经很少会违背相柳的命令这次却是趴在窝里,死活不愿意带他们前往。
寒洛铁,它没见过。
可它知道极北地脉在哪。
两百多年前,它心高气傲,觉得整个极北都是它的。这样想的,也这样做了。
它要把整个极北都留下自己的气味,在飞到最北的那片地方后,却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力量之强悍,比当初九头真身的相柳还要恐怖。
毛球被那股力量碾压的差点丧命,灰溜溜的逃回来后,就再也没去过那个地方了。
寒洛铁,就在那里。
相柳立在崖顶,遥望着北方。
衣袂飞扬,白发舞动,在莹白天地间,如一朵寒冰雕刻的雪莲。
负在身后的手慢慢握成了拳,指节泛白。
自多年前他踏入极北,心底就浮现一丝不明察觉的力量在指引着他,让他去寻一个地方。
妖性本能的让他抗拒这股力量,不去理睬。
只是这两年,这力量似乎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急迫,甚至会在他睡着后,化出声音在他脑海中蛊惑。
看来是天意,这个地方非去不可。
小夭坐在毛球的背上,昏昏欲睡。
这段路,怕是毛球活了这么久,飞得最慢的一次。
可再慢,终究还是到了。
相柳和小夭身上都有火灵石,又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早已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可是,一靠近此处,居然感到了久违的寒意。
相柳将皮毛制作的大氅给小夭披上,这是小夭学着缝补的,样子虽然不好看,到底还是暖和了一些。
二人坐在毛球背上,往下观望。
下方原本平坦的地面上,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将冰层一一分为二。明明四处依旧是晶莹透明的冰,却怎么都看不清深处有什么。
裂痕深处偶尔闪着一些青色的微光,相柳指着那些微光对小夭说道。
“那些应该就是寒洛铁了。”
相柳压下了心头的不安和躁动的妖性,黑色的眼睛慢慢变成了妖瞳,相柳盯着那无尽深渊,紧绷着身体。
深渊之中,仿佛有只眼睛慢慢睁开,在凝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