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头妖首齐齐发出悲啸，蛇身上白色鳞片炸裂，赤色妖瞳滴出血来。
同归于尽般的猛烈攻击。一条蛇身冲破重重藤蔓，终于来到了小夭身边。
九头真身消失，相柳狼狈的半跪于地，雪白的发丝凌乱披散，眼中尽是绝望之下的癫狂，两行血泪落下，苍白的脸上更加可怖。
藤蔓慢慢停止了攻击，男子看着面前的相柳脸上笑意更浓。
随意挥袖，小夭身上的束缚消失。
藤蔓从她心口处猛然抽回，胸口露出一个大洞，小夭的身体如同一朵凋零的花瓣，随着寒风飘落。
相柳飞身腾空，将小夭接住落回地面。
他将小夭半抱在怀里，强忍着发抖的手，将灵力往小夭心口输送。
小夭气息已绝，莹白的灵力如同一缕白烟，从后心散开。
相柳视若无睹，眸色无光，依旧源源不断的催动的灵力。
许久，体内灵力都已枯竭，可小夭依旧双眼紧闭，面色青灰。
再也不会有人对着他笑，为他哭，给他光亮救他出深渊。
相柳凝视着小夭许久，而后将唇轻轻的覆在小夭冰冷的唇上，一滴泪落在了小夭面颊上。
他用手将小夭的脸擦拭干净，如擦拭着一枚稀世罕见的宝珠。
将小夭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后，又将她的衣衫收拾整齐。
一切做好后，相柳伸手摩挲着小夭的脸，嘴角扯出一抹笑来。
声音略带嘶哑，眉眼温柔。
“小夭乖，你在这再等等，我一会儿就回来。”
指尖最后停在了小夭的唇上，触感是从未有过的冰凉，这种温度，不应该属于小夭的。
相柳缓缓站起身子，长身而立，周遭的空气都似凝滞了一般，连风声都停歇了。
身后是无数扭动着的藤蔓，脚下是一望无边的平原。
白衣白发的相柳，如同一柄可斩天地的孤剑，带着傲睨万物的气势。
他飞身停在半空，俊美无俦的面上血迹早已干涸。妖瞳泛红，眼神冷漠的看着面前男子。
男子见他这样，心中叹息一声，面上却还在嘲弄的笑着。
“你已是风中残烛，还有力气杀我？”
相柳骤然跃起，身影如电，以指化爪向那男子飞去。
男子挥手，又是数道藤蔓飞出，尖刺刺入身体，相柳无知无觉般的毫不防守，以命搏命的撕碎掉周边所有的藤蔓。
终于飞至男子上方，身上杀意澎湃，嘴角噙了一抹嗜血的冷笑，从上而下的朝那男子抓下。
灵力迸发，指下的男子瞬间被抓个粉碎。
然而，诡异的是并没有血肉四溅，男子破碎后，而是化作几缕烟雾聚而不散，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汇聚成原本的样子。
“我与这里的万物同生，一草一叶皆是我，你是杀不死我的。”
声音再次响起，低沉讥笑带有几分忧伤。
相柳嘴里吐出一口血来，险些站不稳。心中恨意澎湃，早已将他的五脏六腑吞噬，妖眸中癫狂绝望，向男子不停的扑杀着。
那男子一直没有还手，由着自己的身体散开又聚拢。
良久，似是觉得兴致过了，只见他轻挑眉尾，从地下窜出两条藤蔓，一左一右缠上相柳的身体，将他束缚住。
相柳本就是强提着恨意在支撑，此时手脚被束缚，挣扎无果后，露出獠牙向藤蔓咬去，一旦咬住，便撕下一块。
这副模样，像还在死斗场时那样，如没有灵智的困兽本能的去厮咬。
“你不想救她吗？”
男子嗓音低沉，传进了相柳耳中如同寂静夜晚中响起的一声钟鸣，将他早已混沌的识海激荡的略微清明。
如同濒临溺死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相柳身体顿住，慢慢停止了动作。
“你能救她？”
相柳的声音嘶哑颤抖，无望中冉起一丝希冀的光。
“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男子将所有藤蔓召回。
相柳身体停在半空中，脑中只有男子说的那两个字。
可以。
他可以救小夭！
相柳捂着胸口颤颤巍巍直起身，起誓道：“只要你能救她，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男子嗤笑一声：“若是你的命呢？”
相柳语气坚决：“八条命拿去便是。”
“哦？你是九头怪，有九条命，只肯给八条吗？”
男子略带好奇，手里拿着一截树枝，在不停的戳自己身边的一根正在扭动的藤蔓，似是在戏弄宠物。
“如果可以，我想留下一命，陪着小夭。”相柳回头，看着还在那里睡着的小夭。又回过身来对男子说道：“若是不能，那就全拿走，我只要她活着！”
“我这有倒真有一法子，可以救她。”
男子将手中树枝一丢，拍了拍手中尘土，继续说道。
“上古秘术中有一禁术，名为情契。需要两个人的心头血注入彼此眉心，两人若是有情，血方能入体，若是一方无情，就没办法了。”
似是想起了陈年往事，男子的表情怅然若失，闭了闭眼。
“情契无解。结了情契的二人，同命同心，一人死，另一人也无法独活。
若是其中有一人变心，情深者会日夜遭受百鸟啄心之痛，待对方情意全无之时，便是另一人命丧之日。
就算你有九条命，也是没用的。”
男子盯着相柳的眼睛，眸光深邃，蛊惑一般，轻轻问道。
“就算这样，你还愿意吗？”
相柳眸光一紧，强忍着那股力量带给他的压迫，毫无闪躲之意。
“我只要她活着。”
男子看着相柳，仿佛想起了多年之前的自己，笑声爽朗，回彻渊底。
“如此，那就先斩下你一头蛇身作为交换条件吧。”
相柳未动，男子嗤笑着摇了摇头：“怎么？刚才说得好听，现在舍不得了？”
相柳开口，声音冷如寒霜。
“你若救不了她，今日就是灰飞烟灭尸骨无存，我也要将你一同拉入无间炼狱！”
话音刚落，不带一丝犹豫，暴喝一声，强行现出真身，通体雪白，四爪九头。
男子见状，掌中飞出一把长剑，长剑通体玄黑，剑意凌厉，来势汹汹的飞至最旁边的那根蛇身上。
那一剑毫无阻挡的劈下，蛇身被齐根斩断，巨大的蛇身落在地上，扬起尘土草木无数。
随着蛇身落地，庞大的妖身在颤抖着，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一团白雾升起，片刻后，风吹雾散，相柳躺在地上，口中吐出大口鲜血，喷在他如血的发丝上，眼睛微阖，似是睡了过去。
半晌，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边残留的血迹，喘着粗气以手撑地，想要站起身来，可是根本没有力气。
男子看到他这副样子，面上有些动容，微微皱起了眉，嘲讽的笑意退去，挥手召出两根藤蔓。
一根卷起小夭，一根卷起相柳。将他们两人面对面立于自己身前。
相柳看着面前的小夭，双眼紧闭，脸上血色全无。抬起手拉住了小夭的手。
眸光微颤，语气又轻了两分。
“小夭，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忍。”
说完，按照男子的指示，手中指甲暴涨，伸出食指，刺进了小夭漏风的胸口，同时，另一只手插进自己心口。
相柳闷哼一声，将手指抽出。双指沾血，血从指尖脱离，凝成两枚殷红的血珠，各有一滴停在了两人眉心处。
那男子在轻声念着咒语，随着他的声音，两滴血慢慢渗进小夭和相柳的眉心，赤金色光芒乍起，转瞬即逝。
相柳见到血隐入小夭的眉心后，妖瞳慢慢褪去，黑如墨玉的眸子凝视着小夭，轻笑出声。
他伸手想说些什么，一张嘴，溢出一口黑红的血来，抬起的手还没碰到小夭，就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