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球被相柳驱策的快如闪电,翅膀扇得只余残影,飞到清水镇时,天刚蒙蒙亮。
回春堂的后院,药草上还挂着薄薄的一层雾水,被毛球扇起的风惊扰,草叶翻飞,滑落成珠,渗入了泥土中。
小夭与相柳刚一落地,毛球就变成了幼鸟形态,吐着舌头,跌落在了地上。
竖末听到动静后,拿着菜铲从灶房探出半个脑袋来,看到是小夭二人后,又缩了回去。
随后,惊喜的声音随着雾气飘出。
“妹妹!回来的正好,饭菜马上就好了,净手等着!”
自从成了亲,竖末可谓是浪子回头的楷模,在凤兰有孕后,更是成了清水镇有名的好夫婿。
小夭笑着将毛球从地上拎起抱在了怀里,大声地回道,“知道了!哥哥!”
话音未落,竖末嗖的一下从灶房出来,这回手里拎了一顶锅盖。
竖末站在小夭面前,上下细细打量着小夭,看清她微肿的眼睛后,恶狠狠的瞪向相柳。
“你是不是又欺负我妹妹了?!”
相柳睨了竖末一眼,难得的没有出言嘲讽。
竖末这种纸老虎的模样,在相柳面前实在是有些势弱,小夭伸手拍了一下竖末的肩膀,颇为无奈的说道。
“想什么呢,没有的事。”
竖末哼了一声,“他没欺负你,你喊哥哥干嘛?!”
小夭咋舌,啧了一声。
看来是平时喊竖末喊习惯了,这心血来潮的喊了声哥哥,他反倒是不习惯了。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小夭好心的提醒了一句,竖末将手中锅盖一横,比划了一下后,又嗖的一下跑回了灶房。
“你这个哥哥虽然没什么用,倒是真心护你。”
相柳双手抱臂,朝烟雾缭绕的灶房看了一眼,慢悠悠的说道。
小夭嘶了一声,表示很不认同他说的前半句,想了想,却找不出话来反驳。
毛球从她怀里伸出脑袋来,冲着相柳咕咕咕的叫了两声。
相柳冷哼一声,伸手把它从小夭怀里拎了起来,随手一丢,将它丢进了回春堂内。
“毛球说了什么?”
小夭看着他行云流水的这番动作,又听着屋里传出尖锐的鸟叫声,皱眉问道。
“它说它有点冷,想知道炉灶里暖不暖和。”
相柳慢条斯理的说完,房中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时,白榆从堂中走了出来。相柳本还散漫的神情敛了敛,对白榆轻轻颔首。
白榆冲他们笑道,“回来了,快些洗漱下,准备用饭!”
小夭眉眼弯弯,上前两步唤了一声,“娘亲。”
“相柳想要求娶小夭,望二老成全!”
后院中的木桌前,几人围坐,金天录刚端起的碗,又放了下去。
看着面前站着的相柳,金天录的眼神颇为复杂。
他虽然知道自家女儿与这九头妖成亲是迟早的事,可在相柳又一次开口求亲时,金天录还是有些不痛快。
“你求亲,就用一张嘴吗?”
小夭听到这话,皱眉瞪着金天录,金天录打了个哈欠,只当没看见。
相柳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双手递到金天录面前。
“这是二十四城中的铺子,时间仓促,手边只有这些。”
金天录看了一眼令牌,又看了一眼正直勾勾看着他的小夭,又将碗端了起来。
吃了两口饭后,白榆笑得很是温和,却在桌下狠狠跺着金天录的脚,金天录在生挨了两脚后,这才嗯了一声,颇为不情愿的说道。
“下个月初八,是个好日子。”
相柳弯腰作揖,笑道,“多谢二老成全!”
竖末的筷子在指尖动了动,嘴唇微张,刚想拿出大舅哥的架子来,白榆笑意盈盈的看了他一眼。
竖末扯了扯嘴角陪着一起笑,闭嘴,动筷,给风兰夹了一块鲜虾酥。
白榆连早饭都没吃完,就着急忙慌的去准备成亲所需要的东西。
相柳与小夭终于决定成亲了,她这个做娘亲的,欣喜大过不舍,反正成亲之后的小夭又不会离开他们。
二人这么多年如何,她一直看在眼里。虽说相柳身份有些特殊,但她女儿喜欢,相柳如今又有能力护着她,这就够了。
按照习俗,快要成亲的二人是不能见面的。小夭趴在桌子上,嘟着嘴。
坐在一旁的相柳,揉着她的发顶,笑道。
“半月之后,穿好嫁衣,等我。”
相柳一身白衣,白发如云,往日冷冰冰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如同雪山融顶,让人心惊。
“那,这半个月你要去哪?”
相柳见她这副患得患失的模样,忍不住靠近了一些,骨节分明的手指勾着她细若无骨的手。
“自然是为迎娶你做准备。”
相柳的声音低哑清冷,却似染了几分雾气,朦胧飘渺,使她沉沦其中。
“那……我等你。”
相柳眸光沉沉,站起身来,对小夭说道。
“好。”
他面前的空气开始扭转,如同有了实体一般,出现了一道水波形的漩涡,相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踏进水波之中,身影消失。
小夭看着相柳消失的地方,心中有些怅然若失,但一想到半个月之后,她就会成为他的娘子,又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虽然二人早有了夫妻之实,但对于嫁给相柳,她还是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的不真实。
小夭多年不碰女红,如今实在是拿不出手,所以亲手缝制嫁衣的想法一出,就被全员反对了,竖末叫的最大声!
“你那绣工,绣只鸭子都费劲!嫁衣绣出来,你敢穿我都不敢看!”
小夭无力反驳,最后决定,嫁衣是甭想了,那她就绣个盖头吧。
药香满园,艳阳暖身,葡萄藤下的石桌前,小夭拿着红盖头,学着白榆的动作,一针一线的学着绣了起来。
风兰的肚子已经有些重,浑身散发着初为人母的温柔,她在绣着合欢扇,见小夭认真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
“我还从未见过小夭这样认真,往日开方子提笔,写出的字都是能减则减。”
小夭一挑眉,“你还好意思说我,竖末一唤你,你那健步如飞的劲头立马就变得软塌塌的了。”
后院中的欢笑声时不时传进前堂。
竖末站在柜台,支着下巴,看着院中这三个对他最最重要的女人,在看到小夭这着急出嫁的模样,心里又把相柳骂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