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队带着瓷器出去的同时,还有一波人暗地里随行。
他们负责打探关于战马的消息。
要建骑兵,优良的战马必不可少。
大燕有五处官营马场,分布在西部高原和北部草原地区,都是边塞要地。
所谓马者,甲兵之本,国之大用。
官营马场的战马都是为战争准备的,皇帝与朝廷统一调度。
所以想要购买马匹,只能找寻私人马场。
只是和民用马匹不同,战马必须放牧,要有大片的牧场供马匹生长繁衍。
在喂养上更是有讲究,战马不能只吃草,还需要大量的粮食,比如豆料。
喂养一头牛一年大约也就需要二十四石的草料,但是喂养一匹马一年最起码要三十石。
普通人家是绝对养不起的,那些私人养马场养出来的马也远远达不到战马标准。
即便买了回来,还得重新喂养与训练。
楚襄对此并不乐观,只是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蚊子腿也是肉,能有一匹是一匹。
…………
半个月后,商人们仍旧没回来,但暗里随行的人先传了信回来。
说是在辽西郡找到了两处私人马场,只是数量与质量都堪忧。
只能先挑选少量优质的马匹回来试试看。
楚襄看完信后,心如死灰地与系统做起了谈判。
“统啊,你真的不能贩卖活物吗?”
系统哼哼唧唧地表示:“我要是贩卖活物,就相当于人类贩卖人口的行为——人贩子都是要被乱棍打死的!”
“何况战马在冷兵器时代已经属于军备范畴了哦,人家真的不卖军备哦!”
“不可以给我开后门吗?”
“开后门的话,人家全身上下的电路板就要被拆散重组了哦。”
“……别哦了,赶紧跪安吧你。”
楚襄按着太阳穴,摊开舆图,试图在舆图中找些出路。
其实在原历史上,箛族首领沃木延统一陌山北麓的各部落后,便挥师南下占据辽东郡。
之后,辽东郡及其以北就被沃木延发展成了天然牧场——
辽东郡及其以北水草丰美,土地辽阔,十分适合动物的生长。
只是一直处于未开发的状态。
沃木延看中这里丰富的资源,大力发展后,辽东郡成了他的大本营,是他后期挥师南下的重要后盾。
未来随着地盘往北扩张,人手增加,楚襄也会建起马场。
但是当下,还不到扩张地盘的时候呀。
该怎么办呢。
楚襄漫无目的地梭巡着地图,目光忽然被陌山这个地名吸引了,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她没有,那就抢别人的啊。
听说陌山山蛮还挺富庶的,陌山西南角有一小片草原,山蛮捉了人在那里牧羊放马呢。
这群山蛮其实与普通的强盗不同,他们干着强盗的营生,其人数规模与凝聚力远远大于强盗团体。
比起简单的匪寨,他们更像是彼此之间存在血缘关系的部落。
在辽东郡与辽西郡交界的陌山山蛮盘踞多年,已然自成“一国”。
山蛮这种不安定分子论起来,属于边郡的地方事。
按律例来说,应当由郡尉领兵收剿,但凌河凡只知盘剥百姓,没和山蛮勾结起来,就算有良心了。
可别指望他收剿。
加之陌山处于两郡交界,估计两郡大概也相互推诿了一番。
现在她作为辽东之主,要求辽北军相助剿匪,没毛病吧。
不过辽北军归辽北军,她还是想招募新兵。
一来,原来的人手都被散出去了,各领域、各行业、各工坊、各做工队伍都需要人监视与维持治安,需要新的人手补充。
二来,她可以趁机让辽北军帮忙训练授课,实战中,有辽北军引领,也能减少伤亡。
…………
伏申这老头吃惯了学堂的饭食后,午饭便一直在学堂解决了。
这天他正研究餐盘里的鸡丝凉面是如何做得鲜香微麻的时候,两个学生一边兴奋地冲进来,一边挥舞着手里的纸张。
“公主府招兵啦!自愿参加!要求年龄十五周岁以上,三十五周岁以下!”
“招兵?要打仗吗?我要去!我要当大将军!”
“我也想去!我不想当大将军,想当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十几岁的少年,懵懂又热血,尤其是胆子大的,其实对投军打仗没什么具体概念,只是觉得这是当万人称颂的大英雄的机会。
少年们聚在一起唧唧喳喳地讨论,伏申却是神色一肃。
招兵打仗岂是小事?
他站起身来,厉声道,“都别胡说了,将招兵的告示拿来。”
先生课上虽然严厉,课下却是非常慈祥和蔼,头一次见他面露怒色,少年们都吓到了。
连忙收了声,乖乖站好,再将手里的纸张交上去。
伏申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募兵宣传单”五个大字。
此次招兵主要是为了讨伐山蛮
而后是具体细则。
第一,严格遵循自愿原则。
第二,自愿投军者,其户赋税降至三成。
第三,每月月钱固定为一两。
第四,闲时为农,战时为兵。
第五,投军后有为期一个半月左后的训练。
第六,如若受伤,由医营负责医治;如若战、战死,其户免除一切赋税,家属每月可获得二两的恤钱。
伏申依次读出来,到了最后一条,先前还兴奋不已的少年们不约而同的偃旗息鼓。
对哦,这不是简单的打群架,他们可能会受伤,甚至会死。
他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
漫长的沉默过后,是那个说要当大英雄的少年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朗声道:“还记得先生教我们的吗?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山蛮年年来劫掠,我的姐姐还被他们抢了去,我早就想为她报仇了!”
少年开了个头,像是点燃了什么。
“对!只有彻底剿灭山蛮,我们未来才有真正安稳的日子过!”
“公主殿下让我们跟着先生读书明理,又让教官教我们强身健体,难道是为了将我们教成缩头乌龟吗?我们当回报殿下!”
“不仅是回报殿下,更是为了我们自己与家人!”
耳边充斥着学生们的慷慨激昂之语,伏申莫名觉得回到了年少时候。
那时他日夜苦读,是为了功名利禄吗?
不,他也曾有一腔抱负。
为生民立命,为君主扶纲常;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可最后他的结局是辞官归隐,那时他叹自己生不逢时,可真的只是生不逢时吗?
他没有改变的能力,也没有反抗的勇气。
连效仿圣贤以死劝谏主上都做不到。
他是个懦夫,是沽名钓誉之辈。
为何隐姓埋名?不是为了避开外界打扰,而是自认一个懦夫不配大儒之名。
此刻,他在他年少的学生们面前,只觉自惭形秽。
“若是想去便去!为师在学堂等你们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