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郡面积小,只有长沙郡的一半,从岳阳城一路北上,行军不到一天,就进入南阳郡内。
襄军在两郡交界的洪湖县暂时落脚休整。
也是在此地,楚襄命令南越来的军队留下,而霍岩率领的闽中军则是继续乘船东进,往九江靠拢。
现在中原各大藩王都知道南方越地有个强劲的敌人了,她也就不必再藏着掖着了。
何况战线已经拉到了南郡和衡阳一带,直逼中原腹地,开战是早晚的事。
所以趁着东海王与骆七打得你死我活,她决定让霍浔率军主动攻打会稽。
司马林不堪一击,南郡与衡阳地小兵弱,收拾起来也简单,只要拿下这三处,到时她就可以与霍浔会合,正式加入中原战场。
当然在此之前,还有个九江得解决。
九江在会稽西边,与之仅仅相邻,就是唇齿相依的状态,一旦彰郡攻打会稽的消息传开,平淮王为了大局,极可能会放下从前的恩怨与芥蒂,帮助司马林守住会稽。
所以以防万一,她只能让霍岩先去找一找平淮王的麻烦。
楚襄心中有了部署,便快速写了信让人送出去。
接着又派出一小队人马南上,接应被押送的李慎之——她原本让林开将李慎之送去长沙,结果战事结束的速度比她预料的更快。
李慎之还没送到呢,她已经到南郡了,只好派人去接,免得错过。
做完这个安排后,楚襄忽然心潮澎湃起来。
“顺利的话,再有半个月,我就能亲眼看到李慎之了。我倒要看看史书中所谓的祸国殃民、颠倒众生的脸蛋到底有多夸张。”
系统沉默了下,然后用一种很担忧很惆怅的语气,郑重问道:“宿主,你好色吗?”
楚襄:“……???”
系统叹气:“我怕你步楚熠、太川王的后尘呀。”
万一为色所迷怎么办?
毕竟李慎之有的可是让史官大书特书的美貌啊,绝对非同一般。
楚襄差点让自家统子气笑了,正要说自己挑食,就又听统子苦口婆心地说:“要不你还是别见李慎之了,我怕你一个没摸过男人小手的姑娘, 见了李慎之,把持不住。”
楚襄莫名从统子的话语了听出了一丝鄙夷,“谁说我没摸过男人的小手?”
系统愣了愣,震惊了:“你摸过?我怎么不知道?谁的?哦,是霍浔吧!一定是!哼!我就知道你们背着我有猫腻!”
“要你管,八卦!”
楚襄啪地掏出舆图与军事笔记,开始干正活,系统哼哼唧唧地想继续打听,始终得不到回应,气得哼了一声,也不理人了。
周遭安静下来,楚襄反而略微分了神。
她方才说的话不是随口胡诌,她真摸过男人的小手。
摸过霍浔的。
霍浔几乎是与她牵扯最深的异性了,日常相处中自然偶尔会有些身体接触。
如果她是个如假包换的土着小姑娘,也许在十六七岁情窦初开的年纪,难免会对着霍浔生出一些悸动与少女心思。
但她毕竟是带着上辈子的记忆重活了一世,对于男女大防并不那么看重,碰碰小手这样的举动并不能让她脸红心跳。
至于霍浔呢,他在某些方面内敛、守礼,讲究分寸与规矩,甚至不会将目光长久地停驻在她身上。
对他来说,这是对她的僭越与冒犯。
他谨守臣下的礼节,连一丝缱绻的眼神都未曾流露过。
大概是因为霍家的仇始终梗在他心头,令他从未考虑过其他的事情。
也或者就如他曾无意中吐露过的心声那样——他生而为军人,又逢乱世,注定命悬一线,连他自己都不能完全把握自己的性命,又何苦招惹旁人,为他担惊受怕?
他的母亲郁郁而终,他的长嫂为夫殉情,军中又有多少牺牲的兄弟留下孤儿寡母、伤心欲绝。
这些他都一一看在眼里,所以他很认真地告诉她:“倘若我哪天马革裹尸,不愿有人为我痛哭落泪。”
他说完这话后,她当时一时无言,不知该说什么。
他可能意识到话题过于沉重感伤,便又玩笑般地笑着道:“幸亏兄长与长嫂早早生了霍停霍璃两孩子。传宗接代的责任落不到我头上,将来我死了,见了祖辈应该也不至于挨揍。”
她幼时在宫中见过他的顽劣与少年意气,后来也听说过他在西北打仗总爱剑走偏锋、被骂狂傲气盛,他却不在乎,每每赢了戎族,便毫不掩饰地拽到天上去。
可再见时,他已经遭逢家族巨变、流落边疆,还要面临顶头上司的报复与苛待,连温饱都成问题。
落魄至此,他有再多的锋锐与戾气,都不得不收起来,承担家族责任,带着残部艰难求生。
所以他对她俯首称臣,顺从地做她手中剑,指哪儿打哪儿。
他们一开始的确为了各取所需而联合,但多年的陪伴与并肩作战,让他成为了她最坚实可靠的伙伴。
也很自然地成为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其实楚襄已经很难分得清他们之间到底是怎样一种情感了。
她也抽不出心思去分辨,在这个当口,要不是系统胡搅蛮缠,她也不至于分心。
楚襄有点不大高兴,也有点烦躁,气呼呼地商城买了一杯冰镇的西瓜椰椰,喝了一口后,继续看她的军事笔记。
寄往彰郡的信由风斗快船送达,走水路快得很。
接到信的时候,彰郡其实已经做好战前准备了。
这三年,彰郡从未承担农事生产的责任,粮食后勤全靠东越和夷州的支援,因此得以集中精力生产军备。
如今郡内的戈矛器械、火药地雷的存量充足,自给自足是不成问题的。
到了此时此刻,各县城的兵器坊、火药坊都快将仓库搬空了,上万辆辎重车堆得满满的,随时可以跟着大军开拔。
所以一收到信,霍浔便开始整军动员,攻打会稽。
素来心急的柴云笑嘻嘻地凑到霍浔跟前,“还是霍哥与殿下心有灵犀!殿下的命令还未送到呢,霍哥就先一步做准备了。”
霍浔扫了他一眼,颇有些嫌弃的意味:“这不叫心有灵犀,这叫动动脑子就该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柴云:“……”
真是十几年如一日啊。他都长大了,霍哥还是把他当小孩子训。
他撇撇嘴,不做声了,同时没忘记朝憋着笑却还要装作一本正经的霍停那里挥上一拳。
站在一旁的前彰郡郡守冉赞左右看了看,最后伸着脑袋与柴云窃窃私语。
“你怎么还管霍将军叫霍哥啊?都差辈了,以后改口改不过来怎么办?”
冉赞自以为是贴心地提醒了柴云,结果柴云更难受了。
“啊,霍璃最近在黔中各地到处跑,我写的信都不能及时送到她手上!她本来就不如我回信勤快!数数日子,她都快三个月没给我回信了!”
“她每次在信中,都要先问候她小叔、她哥、她的叔叔伯伯们,最后才轮到我。呜呜呜,我好可怜!”
柴云简直悲从中来,行军路上难得安静如鸡。
过了抱枝岭,进入会稽境内,他才重又活了过来,化悲愤为力量,在攻城战中大杀四方。
从乌程到湖州再到吴江县,彰郡大军无坚不摧。
司马林比他爹废物多了,又贪生怕死,每有一座城池陷落,他便往北窜逃一步。
最后丢了吴江县老巢,逃到了与东海郡交界的江乘县。
他身旁的幕僚们也算是开了眼了,就没见过这么怂的主君。
司马林倒是振振有词,很会为自己开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