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前走着,既不在意方向,也不在意障碍,许是想要逃离这浸满了回忆的美好又或仅有回忆美好的地方。
陷进回忆的人,往往都不会注意到眼前的任何事物,脚下行的路更是如此。
脚下踩空,身体便直愣愣倒下,以一种极其滑稽,极其愚笨的方式栽入水中。
夏末的天,温度早已降下,河水中便也有了寒意,冰寒的触感扎在身上,生的本能驱使着他往上游去。
...
“咳咳咳...”
洛弈从河岸边爬起,呛出几口水来,身上的衣物尽数湿透,发丝贴在脊梁,贴在背上,冰凉入骨。
胸腔内心脏跳动的声音尤为刺耳,让人十分不爽...
他往前踉跄走了几步,不知何种原因,他就倒在了地上。
...
天领奉行的公务繁杂,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让九条裟罗来审批,也算是能为她稍微减轻些压力。
他学起来倒是快,九条裟罗索性也就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务交由他去处理。
娟秀的字体落下最后一笔,积压下来的工作总算是被她处理完了,活动活动略有些酸涩是脖子,伸了个不太合她形象的懒腰,问道:
“洛弈,你的工作处理完了吗?”
屋内没有回应,这倒也算正常,毕竟现在正是饭点,九条裟罗也觉自己有点傻,好在屋内没有人,并没有人会注意到这稍显尴尬的一幕。
吃饭去了?
她这么想着,站起身来,走到身她为洛弈支的小桌前。
处理完成的公务工工整整得归置在一边,未处理完的也仅剩桌上一份。
毛笔十分突兀得搁置在纸上,墨已经干了糊在处理了一半的纸上,这毛笔也不像是随手丢的,反而更像是自由落地砸在纸上。
九条裟罗轻轻皱眉,虽是些小事,但他的态度也不该如此之差吧?至少要把笔挂起来才是。
写出来的字倒是秀气,顿挫都别有一番风味,显得正经无比,与他那无常又古怪的性格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叹出一口气,将这张纸收好,墨色已干,却也只糊了些他自己写出来的字而已,待下午让他在誊写一份重新处理就好。
现在,还是得先去找到他,指名道姓得说教一番,最好能把他骂醒,让他以后都不再犯这些低级错误了。
念及此,将那份公务收好,便也去了食堂。
她平时是不去食堂的,都是吃些自己捏制的饭团,填饱肚子即可,也能让自己的工作效率更快一些。
正因如此,九条裟罗亲自光临食堂的事情才会引起些许的骚动。
士卒们都有些不敢开口说话,九条裟罗在军中的威严,与雷厉风行的做派,相信是每一个士卒最先认识到的她。
按理来说,洛弈的那一席白衣在人群中理应是极其扎眼的存在,但九条裟罗里里外外都绕了好几圈了,却依旧没有见到那熟悉身影。
与其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找,还不如去问些知情人士,随意抓了一个正巧从她身边经过,想要离开的士卒盘问:
“有见过洛弈吗?”
她这严肃样子稍显可怕,当真是有些吓住他了,士卒不敢隐瞒,将自己从进来到离开一眼都没有看到过洛弈的事实尽数倒了出来。
“我明白了,走吧。”
士卒顿时如蒙大赦,惊慌失措地逃跑,差点连碗都忘了放下。
得到确切答案,九条裟罗有些疑惑,随之眉头也皱得更深,他既不在食堂,又不回来,他这是在做什么。
她很疑惑,又颇显紧张,收好的纸张被她不自觉的握住,揉捏成团。
他去哪了?
这便是她现在心中的所思所想。
从食堂走出,她颇有些心烦意乱,脚步迈得短而急促,更能听出她此时的烦躁。
忽的,九条裟罗看到了谁,快步走去拦下巡查士卒的头领,说:
“在稻妻城中见到洛弈不要对他手下留情,将他关进牢里,然后过来通知我。”
头领感到些许奇怪,却也不容他拒绝,只好应道:
“是,我明白了!”
听见回复,九条裟罗转身走了,心里隐隐带了些不安,依旧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他会回来的。
她这么告诉自己。
应该吧...
...
娟秀字体写的颇有些着急,许多字的细节之处都出了问题,但九条裟罗似乎并没有注意到。
捂着额头细细想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去处理,却总是不自觉得想洛弈去了哪里,一心两用这便更处理不了工作了。
不如等找到他之后再去想这些麻烦又耗时的工作。
想着,笔便被随意搁置在了纸上,笔墨肆意在纸上晕开,说到底,她也犯了这些低级错误。
从天领奉行走出,稻妻城的街上倒显得热闹,九条裟罗在远处仔细瞧了瞧,被群众围住的人正是那白鹭公主神里绫华。
难道他被这人迷住了?
倒不怪九条裟罗如此怀疑,神里屋敷距离影向山算得上极近,若是他们小时候见过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若他还对她抱有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心思...应该也有这种可能...吧?
不过现在来看,洛弈并未在她身边,那这种怀疑应该是可以打消了,便也不再去关心那里,继续在稻妻城中翻找。
...
洛弈到底去哪了?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过去了,可怜的天狗把稻妻城都给翻烂了,却依旧没有找到她所心心念念的狐狸。
阳光变得昏黄,她站在城门口,便打算去到城外去找找。
城外极大,她只能寄希望于他会在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