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宫内,只剩下皇帝皇贵妃还有萧中和萧冰心。
皇后知道皇帝今晚会留在安福宫安抚皇贵妃,她也没有必要再陪着皇帝,见天色晚了便退了下去。
而此刻,萧冰心却还半跪在华钦鸣的床边,贴在皇贵妃身边,不愿意离开。
萧中冷着一张脸,浑厚的声音提醒道:“冰心,该走了。”
萧冰心满脸惆怅和悲伤,心底慌乱又不安。
看到的人都以为她是担心文王。
却不知道她真正在意的是另外的事情。
众人都走了,难道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吗?
她精心设计了今晚的事情,难道还是什么都不能改变,明早还是要回到西临吗?
不,她不接受!
萧冰心柔柔弱弱地抬起头,眼中带泪:“爹,我想留下照顾文王。”
萧中眼中浮现一抹慈爱,声音柔和一些,好声好气地说:“明日便要回西临,文王在宫中,有御医和宫人照顾,你在此也帮不上忙。”
“爹……”萧冰心看着萧中,却紧紧抓着皇贵妃的手。
皇贵妃自然明白。
留下萧冰心,让她成为华钦鸣的人,本就是他们的计划。
而现在这个计划正在朝着他们预想的方向发展,那就是萧冰心已经对华钦鸣死心塌地,至死不渝。
而萧冰心今晚做的那些小动作,自然是被他们母子了然于心,不过是配合着,达到她的目的,实际却是在完成他们母子的目的。
皇贵妃轻轻拍了一下萧冰心发凉的手,温和一笑,对萧中说:“萧大将军,冰心救了鸣儿一命,是鸣儿的救命恩人,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就在福安宫中休息?”
萧冰心满脸感动,心中终于有了底,今晚的事不是白做的,皇贵妃是把她当做文王的救命恩人,对她是十分感激的。
萧中看了皇帝一眼,皇帝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任何情绪。
又看了萧冰心一眼,稳重道:“文王曾救冰心一命,今日救下文王也是老天要冰心还恩。”
皇贵妃白皙的脸婉转地望向皇帝,柔声道:“陛下,冰心为救鸣儿也落了水,是不是该休养几日再回西临?若是因此身体受到什么损伤,该怎么办呢?”
萧中立即拒绝:“启禀陛下,冰心自小身体康健,这点算不得什么,回驿站泡个澡,睡一觉明日便是活蹦乱跳的。多谢皇贵妃娘娘挂心。”
皇贵妃十分替萧冰心考虑:“萧大将军,女儿家可不是你手下的士兵,需要细心呵护照顾。冰心为救鸣儿连自身的清誉都搭上了,这可是比命更重要。若是让他人知道,让冰心未来的夫家知道,不知会不会让冰心受委屈?”
板着一张脸道:“救人事出紧急,情有可原,冰心未来夫家定是不会在意的。”
皇贵妃无奈:“萧大将军……”
皇帝依旧不语。
萧冰心见状,退后两步,跪在皇帝面前:“陛下,臣女心悦文王,臣女不愿回西临,求陛下成全臣女和文王!”
爹爹知道她心中所想,却不愿意成全她。
那么,只有她自己成全自己了!
萧中怒道:“冰心,你胡说些什么!”
萧冰心抬起眼,坚定道:“爹,我想留在中都,我想留在文王身边,我不想回西临,也不喜欢爹爹为我定下的婚事!”
满脸不敢置信,这就是他的女儿吗?
过往即便任性,却也从不会忤逆他的意思,今日却当着皇帝的面,敢说出这样的话,这是要彻底和他闹翻吗?!
“陛下,您是九五之尊,说话一言九鼎,您说过臣女救了文王一命,该赏。臣女不求什么赏赐,只求陛下让臣女留在文王身边,做一个贴身婢女也好,只要一辈子留在他身边,臣女就只有这一个心愿,求陛下成全!”
萧冰心此话一出,萧中心中大震。
眼中流露出悲痛和伤心:“你情愿留在中都做一个婢女,也不愿和爹回西临,你真的不要爹爹,不要你的三个哥哥了吗?”
萧冰心目光寒凉,与平日在人前温柔乖巧的样子截然不同,反倒质问父亲萧中:
“除了三哥哥,大哥二哥还有爹爹一年能回府几次?我想你们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被人笑话没人要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府里永远只有我一个人,就连过年也是孤单单一个人。好不容易回府,也是在讨论边疆守卫事务,不然就是在练武场,你们有真正关心过我吗?知道我真正喜欢什么吗?”
“爹爹,我喜欢中都热闹的街市,也喜欢中都繁华的高楼。爹爹,我说过不喜欢那个人,不愿意嫁他,可您还是逼着,甚至为此来中都就为了来抓我回去。爹爹,是你先不疼爱我的,是你先不要我的。”
萧中颤抖着身体,连连后退。
“你……你不懂爹的用心良苦……”
声音轻得好像只能自己听到。
皇帝和皇贵妃都震惊了一下。
而此刻,躺在床榻上的华钦鸣终于缓缓坐起来,低声问道:
“是你不顾一切救了我?”
“王爷……”萧冰心紧紧握住他的手。
皇贵妃见俩人四目相对,十分不忍心,开口向皇帝求情:
“陛下,冰心心悦鸣儿,何必苦苦拆散呢?冰心这孩子臣妾看着甚是喜欢,她又渡气救下鸣儿,有了肌肤之亲,鸣儿也不能不负责任。何不成全了他们呢?”
皇帝看了一眼颓败的萧中,眼底的寒意渐渐散去,露出一丝精光,表情为难:“朕已为鸣儿定下王妃,冰心若再进王府也只能做妾侍,怕是委屈了萧家。”
萧家军在西陲名声显赫,皇帝心中也是充满忌惮,他一开始是不愿萧家的女儿嫁入中都,因为萧家的势力强大,他怕无论是谁得到了这股势力,对他都是威胁。
而现在,萧冰心对文王如此情深意切,不惜与萧家断绝关系,不惜名分和清誉。
为了这个女儿,萧中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会为此交出手中的兵权,也未尝可知。
萧冰心猛然点头:“冰心愿意,陛下,冰心愿意做王爷的妾侍!”
华钦鸣一脸难过:“冰心你这是何苦呢?何苦委屈自己呢?”
萧冰心坚定不移:“为了王爷,冰心做什么都愿意。”
两手紧紧相扣,含情脉脉。
皇帝感叹惋惜:“哎……既然两情相悦,为何不早些让朕知道。圣旨已下,罗家的婚事已定,绝不能更改。萧大将军,你觉得如何?”
萧中征战沙场半生,什么场面没见过,即便心痛,很快恢复镇定。
“陛下,是微臣教女不善。女大不中留,既然留不住,只愿她自求多福。萧家有家训,男不娶妾,女不做妾,她若执意留在中都做妾,萧家自此便没有这个女儿。”
萧冰心面色一怔,而后跪地拜别:“女儿不孝,以后不能再陪在爹爹身边,望爹爹身体安好,一切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