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除了皇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是皇贵妃娘娘。
顺理成章的,应该是皇后在前,但是皇贵妃娘娘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在皇帝刚登基的那年,刚平了两王之乱,朝局不稳,有人借献酒在宴会上当场刺杀皇帝。幸得当时正在献舞的姜姬美人离皇帝最近,身体轻巧,硬生生挡在皇帝面前。
匕首插进了美人的胸口,只差分毫,便从此香消玉殒。
天不妒美人,让美人活了下来,自此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扶摇直上,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姜姬美人便是现在的皇贵妃娘娘。
美人自此体弱,生下五皇子后,荣宠更甚,随即被封为姬妃。
但谁也没有想到,年纪轻轻,正直青春貌美的姬妃,居然开始礼佛,清心寡欲,与世无争。
偏偏皇帝对她的宠爱不减半分。
每月初一十五清早,一辆外表看似普通的马车从皇宫的偏门缓缓驶出。
马车上坐着尊贵的皇贵妃娘娘。
谁能拥有这样特殊的待遇,皇宫之中,也只有皇贵妃娘娘,她出宫到大慈寺上香,为饶国的平安昌顺祈福。
皇贵妃娘娘做的是大好事,朝中大臣也无人敢反对。
大慈寺香火旺盛,皇贵妃娘娘穿着朴素的衣裙,宫人侍卫也都换上了普通人家的衣裳,走在人群中,并没有引起周遭人的怀疑。
皇贵妃一脸素净,虔诚拜佛。
结束后,由寺里的和尚带到僻静的厢房休息。
大慈寺的僧人都知道,这位香客的身份尊贵无比,却不能向外人透露一个字。
慈恩方丈特意等在厢房外,见了皇贵妃一眼才离开。
皇贵妃在厢房内静坐,不一会儿,文王华钦鸣便进来了。
身后的夏儿端着早膳。
华钦鸣恭恭敬敬请了安。
皇贵妃闭目不语,宫人萱儿同夏儿一起退出厢房。
华钦鸣的肌肤白得发透,说话中气不足,嘴角弧度微微扬起。
“这是寺里准备的清粥小菜,母妃先用一些。”
皇贵妃睁开美眸,淡淡道:“今日礼佛,清肠一日。”
华钦鸣神色关心:“母妃身子本就不好,流觞曲水宴又吃了不好的东西,伤到脾胃,吃些清粥最是养胃。”
母子俩人脸上都呈现着病态的美。
脸色苍白,芊芊身躯,气息不足。
皇贵妃的眼睛落在华钦鸣身上,反问道:“我的身体若是好了,陛下还能如此怜惜偏爱吗?南姜部落能够得到饶国庇佑不受幽国滋扰?”
“若不是为了南姜部落,若不是为了我们母子的前程和将来,我的身体怎会如此?”
华钦鸣低下头,眼神微颤:“母妃为了我受了不少苦,儿子定不负母妃所望。”
伸手抚摸着他的肩,柔声道:“我们母子没有强大的家族做靠山,没有外戚势力做后盾,我们能倚靠的人只有你的父王。只有博得他的怜悯和喜爱,才能体面地活在中都。”
“只有你登上了那个位置,我们母子才能真正地扬眉吐气,才不用像蛆虫一样依附任何人而活着。”
华钦鸣抬起头,白皙的脸上露出一抹习惯性的假笑:“儿子知道了。”
摸着手中的佛珠,皇贵妃面露忧色:“眼下太子在大江流域修建堤坝,风王却在陛下面前占尽风光。”
“有母妃在父王身边提醒,太子在父王跟前的地位已大不如前。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风王的性子终不能成大器。”
轻点了一下头:“对太子的部署已非一日之功,且得慢慢来。本没把风王放心上,却不成想,陛下给了他一个不简单的王妃。”
美眸深处忽然染上一层深深的冰霜,令人寒彻刺骨:“南觅谢家在饶国文人的眼中地位不比河东王家低,谢家不求功名利禄,低调谦逊,从不张扬,底蕴人脉或许比王家更深。”
目光看向华钦鸣,似乎是在提醒他:“谢玉竹本该是你的王妃,是风王抢走了她。”
垂下眼眸,不让眼底的情绪被发现。
看到华钦风和谢玉竹恩爱的模样,他的心底何尝不难受。
嘴角依旧是笑着:“儿子如今有西临萧氏,十万萧家军便是我们的后盾。罗大人深受陛下信任,在朝中于儿子是百利无害。”
皇贵妃再次嘱咐道:“话虽如此,但陛下对风王愈加喜欢,又有谢玉竹在侧帮衬,绝不可掉以轻心。”
乖顺地应道:“是。儿子谨记母妃教导。”
萱儿前来禀告:“娘娘,韩大人来了。”
皇贵妃:“进来吧。”
韩建躬着背,小心翼翼地走进厢房,跪在皇贵妃和文王面前。
“卑职见过皇贵妃娘娘,见过王爷。”
皇贵妃一脸淡漠,手握佛珠,微微垂眼。
华钦鸣的笑透着阴冷:“起来吧,韩尚书,今日是私访,不用拘礼。”
皇贵妃轻轻抬手:“坐吧。”
韩建受宠若惊:“多谢皇贵妃娘娘,多谢王爷。”
入座也不敢放肆,毕恭毕敬道:“能亲自得见皇贵妃娘娘,是卑职莫大的荣幸。”
皇贵妃亲自见韩建,自是因为韩建有用处。
淡淡一笑:“韩尚书为本宫为文王在朝中尽心竭力,忠心耿耿,本宫自是感怀在心。”
韩建忙起身行礼:“卑职不敢。皇贵妃娘娘慈悲心肠,日日为陛下,为饶国百姓祈福,感动天地,王爷博闻强记,能力出众。未来的饶国有皇贵妃娘娘和王爷才是最大的福气。”
皇贵妃依旧垂着眼眸,只说了一句:“韩尚书果真独具慧眼。”
“娘娘谬赞。”
韩建一脸刻薄相,皇贵妃心底是十分不喜的。
也不愿与他多待,找了借口便要走。
“本宫该回宫了,接下来的大事有劳韩尚书了。”
韩建不知皇贵妃内心所想,心中还在得意受到重用。
“娘娘尽管放心。”
皇贵妃临走前,看了华钦鸣一眼。
难得露出一丝关切语气:“鸣儿,你的大喜之日将近,好好做准备,婚宴那日千万别出任何差错,让老臣抓住把柄。”
华钦鸣神色顿时一喜,应道:“是,儿子定当亲力亲为。”
看了看他消瘦的身体:“也别太劳累了,近日吃些好的,太瘦了穿喜服不好看。你父王最喜热闹喜庆。”
这话初听似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关心,再细想却觉得有些奇怪。
但又听不出哪里奇怪。
华钦鸣眼中的一抹喜悦顿时黯淡。
“是,儿子恭送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