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负责南京城防务的忻城伯赵之龙,以及掌管内城防务的留守太监韩瓒周。
和高宏图、吕大器不同的是,这两个是握有兵权的。
赵之龙,已经确定是希望拥立新帝的那批人之一。
而韩瓒周,从其义子李国辅的表现来看,他应该属于中立派。
毕竟,以他的地位和身份,再升能升到哪里去?
不过,此事也未必。
太监不同于朝臣。
哪怕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法在,但同样也有几朝重臣的说法。
只要臣子有能力,还是不断能得到重用的。
但太监不同,皇帝重用他们只因为他们听话,懂皇上的心意,而并非缺了他们不行。
如果韩瓒周担心自己地位不稳,想通过拥立新帝确定自己的地位,这倒也在情理之中。
从他派遣自己的义子李国辅去扬州护卫定王就可以看出,这是个很会抓住机会的人。
人心,从来都是最难预估的东西。
怎么看,这次回南京都是冒一定风险的。
但朱由哲不得不做。
同样也是因为时间。
李自成猛攻京师,而多尔衮按兵不动,这本身就有很大问题。
一个技术高超的棋手是不会那么轻易落子的。
但李自成落子了,而且完全按照多尔衮的想法落子了。
现在的情况还可控。
但京师的防御,朱由哲很清楚,因为很多都是他亲自安排的。
有不多,但足可以支撑数月的粮草。
有忠于大明,愿意为国殉难的大臣。
有怀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为了将来的高官厚禄,愿意尽力守住京城的将领。
有对崇祯皇帝怀有感激,也愿意为之死战的中低层将士。
还有那些为了各种原因愿意和城中将士共同守城的百姓。
或许,京城会在将来失陷。但除非出现大的意外,否则绝难让顺军轻易破城。
他们会付出巨大伤亡,会士气低落,会从上到下都生出绝望。
而那时,或许就是多尔衮落子的时刻。
顺军此刻攻势越强,到时候他们就会败的越惨。
这个时间不会太久。
李自成一旦落败,那多尔衮的注意力就会完全转向大明。
而且还有一种很坏的情况。
如历史中,李自成兵败,但未死,一路向南跑。
而在其死的前一刻,不是如何反击清军,而是攻打南明。
因为打不过清军,就想先打大明,获取一个立足之地,再向清军反击。
要不是一场意外,李自成在九宫山意外死于锄头,南明得到闯军残部,苟延喘喘了好久。
否则,两相残杀,清军会更快得到天下。
所以,大明必须有一个相对稳固的后方。
只有如此,无论将来局势如何变化,都有一定的反击能力。
否则,身为前线,却要担心粮草会不会及时送到,后面会不会造自己的反?
那还怎么玩?
所以,这险是一定要冒的。
但这一路行来,众人的表现给了朱由哲很多信心。
到扬州,李国辅立即交出人马,郑弘逵无条件听令。而现在,阮进更是完全服从。
不得不说,大明皇帝这个身份还是很有用的。
只要他们不敢立即当众翻脸,那自己就能赌赢。
毕竟,除了他们自己,有几个士卒愿意为他们死抗皇命的。
没几个钱,却要冒着九族消消乐的风险。
这蠢事,傻子才干。
想到这些,看着不远处逐渐显现出全貌的南京城,朱由哲莫名的心安。
阮进奔驰向前,“陛下,三百骑不是小数目,入城得提前禀告。否则,入不了城的。”
朱由哲看了看天空,太阳已经西下,距离关门没剩多长时间了。“阮进,你带上几个人,和朕一起入城。其他的,暂时留在城外,等待和郑弘逵会合。”
朱由哲,黑明廉,阮进,还有十多名护卫分散入城。
南京,作为大明王朝最初的国都,一切都是按照京城的标准营造的。
而因为南方的繁荣,南京各处时时修补。比着燕京那破败的城墙,似乎更有国都的样子。
门口兵丁没有检查,只是扫了众人一眼便放了行。
身处后方,长久的安逸富足,早就懈怠了他们的神经。
阮进上前问道:“陛下,我们现在去哪里?”
朱由哲道:“去南街夏府,找夏允彝。”
史可法携众臣在码头等了好久,才见五艘大海船缓缓驶来。
等靠近了,看到了悬挂在最上面的金色龙旗。
史可法顿时长松了一口气,“上天保佑,陛下一路顺利。”
旁边的冯铨淡淡一笑,“史阁部,你说陛下这次突然前来是为了什么?”
史可法紧皱眉头,“应该是粮船沉没,没有将粮草及时送到山东的缘故。此事,冯大人不是调查过了吗?难道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冯铨笑了笑,没有回答。“史阁部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我又能查出什么?要说此事,还得问朱侯爷。”
看两人都转头看向自己,朱国弼脸色顿变,“问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让遇到海浪的。”
冯铨摇头笑道:“的确,遇到海浪,谁也没办法。但冯某听说,最近有大量精米被贩运到江北,然后高价出售。按说,南地供应北地粮食,各地都紧巴巴的。如此大量的粮食出现在市面上,还真是奇怪啊!就是不知这些粮食来自哪里?”
朱国弼顿时变了脸色。
史可法则满脸惊奇,“有这样的事?”他转头看向骆养性。
骆养性脸色僵硬的挤出一丝笑容,“这件事我知道,并让人查了,是一些富户以前囤积的。现在看到粮食涨价,就拿出来售卖。”
史可法皱眉,“即使如此,也应该在官府做一下登记。”
骆养性干笑道:“史阁部,现在朝廷各处征粮,但给的价格却连黑市上的一半都不到。他们大概是害怕朝廷知道他们有粮,会强迫他们售卖。这才……”
“我是想着,他们运到北方,虽然有违朝廷制度,但他们赚银子的同时,也能让北方的百姓活下去啊!要知道,在人命面前,银子什么的还有那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