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时候,宋应星回到金陵,禀报晒盐确实能大大提高盐的生产效率。
朱由简面露大喜,当朝宣布要在盐城县建立‘东山盐场’,进行大规模晒盐。
他没有再让宋应星去主导东山盐场,而是从工部派了一名官员过去,同时调遣一千京营士兵防守盐场。
接下来,朱由简才扔出真正的重磅炸弹。
“朕打算从今往后,取消盐引制度,朝廷不再派发盐引,亦不再限制食盐运输与售卖,朝廷只抓生产,所有百姓均可来盐场批发食盐。民间若有想生产食盐者,只需要向朝廷报备,缴税,便也是合法食盐,可以任意运输售卖!”
这相当于彻底刨了扬州那些传统盐商集团的根,断了他们的财路。
文武百官都大惊失色,尤其是东林党官员,要知道扬州盐商集团可是东林党背后最大的金主,以钱谦益为例,做为东林党魁,以前每年都会从扬州盐商集团哪里得到数万两银子的‘红利’。
“皇上三思,这样做一定会出大乱子的!”
“皇上三思!”
“皇上三思……”足足几十名朝臣站了出来请求道。
虽然其中不包括钱谦益、高宏图、姜曰广等内阁大学士,但他们不是不反对,而只是下意识让小弟出头,他们自己先观察形势。
马士英、阮大钺等一些朝臣,不是东林党,可每年从扬州盐商集团那里得到的银子也不少,也有几个代表一起站出来让朱由简三思。
看着下方文武百官的反应,朱由简只是平淡的笑了笑道:“朕早就三思过了,朕不觉得会引起什么乱子,真因此出了什么大乱子,到时候恢复回来就是了,既然有可能把盐价打下来,让所有百姓都能够吃得上盐,就应该勇于尝试改革,这事不必再议,视今后的情况而定!”
朱由简表现得,好像完全只是一件小事,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皇上,盐乃民生根本之一,不可……”
“民生根本?据朕的了解,现在金陵市面上的食盐都快卖到百文钱一斤了,内地一些府县,甚至卖到几百文钱一斤,许多百姓连饭都吃不起,却要花几百文钱来买盐,你告诉朕这是民生根本?”朱由简冷哼一声道。
这名官员被噎得一时无法反驳,他是怎么都没有料到,皇帝竟然对市面上的盐价这么了解。
总之就是反对无效!
“退朝!”朱由简也没有在朝堂上继续跟这帮朝臣掰扯,他也真怕说得多了,被人看出他背后的算计,那些盐商们不敢作乱就麻烦了。
皇帝不听劝,朝臣有什么办法,一起去宫门口跪着,逼宫吗?
想多了,他们只是每年都私下收到不少盐商集团们送来的钱,拿人钱财,替人说话,实际上并没有伤害他们自己的根本利益。
反正他们确实开口劝谏皇帝了,把结果传递回去给盐商集团们就行了,至于盐商集团们下一步想怎么做,那是盐商集团们自己的事情。求他们继续劝谏皇帝也可以,得额外送上利益。
扬州城。
一大群盐商聚集在一起,个个脸上都充满了愤怒,也有些人夹带着慌张。
“皇上这是完全不给我等留活路啊。皇上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他该关心天下大事,怎么关心起制盐贩盐这等小事来了。”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皇上也不能胡乱断人财路!”
这群盐商的家族,自成化时期逐渐壮大,如今已经近两百年。
这么多年家族的积累,让他们富可敌国,进入崇祯时期之后,因为天下大乱,他们更加肆无忌惮,整个沿海都有他们的势力,谁敢私自制盐,他们便要人家破人亡,他们彻彻底底的垄断了盐业。
另外,因为家里少则养有数百死士,多则养有上千死士,又有朝中重臣庇护,他们内心早就滋生出了狂妄,觉得皇帝都管不了他们,皇帝都没有他们享受。
让他们就这样妥协,那是不可能的。
一群搞习惯了这个行业垄断的势力,你让他们一声不吭直接退出这个行业,放弃每年巨额进账的财路,那比直接杀了他们还难受。
“皇上既然觉得不会因此出现什么乱子,那么我们就告诉皇上,不仅会出乱子,还会出大乱子!”
只有出乱子,朝臣才有理由继续劝谏,否则皇帝的改革要是真实施了,他们这些盐商家族近二百年的财路,就被直接断了!
一群盐商凑在一起商议了整整两日,最终定下计划,那就是假扮海盗,毁掉朝廷建立的东山盐场。
他们聚集了整整两千名死士,每一家都出人了。
虽然盐商之中也有个别谨慎的,不想这么去挑衅朝廷,但大家都是盐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家都参与,你敢不参与,那么你就是大家的敌人,大家便联合在一起先把你灭了。
因此,无论愿意不愿意,扬州所有盐商都参与了此事。
这一夜,盐商集团的死士们突袭了东山盐场。
只有一千人的京营猝不及防,当然不是对手,被斩杀二百多人,剩下的也全部被杀溃,东山盐场被毁!
虽然所谓的被毁,不过掘开了蒸发池,破坏掉附近的屋舍,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对朝廷的挑衅。
捣毁朝廷建立的盐场,还斩杀朝廷官兵,这就是在造反了!
“还真动手了,这些盐商吃垄断的银子吃得太久了,现在主事的都不知道是富几代,腐败奢靡惯了,也狂妄惯了,朕这就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朱由简神情冷酷。
对于那些被杀的京营士兵来说,这非常的残酷。但对于朱由简这个皇帝来说,便是关乎国家大局,是必要的,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一个进取心强烈的皇帝。
“传旨给新军第二军军统阎应元,让他立刻率领新军第二军杀去扬州府!”
至于锦衣卫与东厂的人,早就潜伏在扬州府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