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宸收回目光,再次盯向安歆的眼睛,非常清楚的重复道:“亲我一下。”
安歆扯出一丝僵硬的笑,一连两声“呵呵”,然后摆烂道:“那你还是让我继续躺着吧。”她闭上眼睛,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将脸埋进了沈沐宸的臂弯里。
沈沐宸笑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都不能随便亲人,为何要求凌之瑶亲你?”
“那不一样。”安歆没好气道,她是真没想到沈沐宸竟真的将凌之瑶的话听进去还学以致用了,想到凌之瑶说的话,她不由又从沈沐宸怀里抬起眼眸,幸灾乐祸提醒一句,“瑶瑶可说了提这种要求简直就是厚颜无耻,皇上身为九五至尊,怎能学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做派?”
沈沐宸凝望她眉梢眼角的神采,只是淡淡一笑,却没有退让的意思,他神态自若,用态度表明了唯有亲他否则免谈。
安歆只得继续摆烂躺平,沈沐宸见她没有行动,便真的不给她挑战关卡,两人就像置气一般,谁也不肯退让一步。就这样,安歆只能眼巴巴看着凌之瑶和戚少轩愉悦振奋的在关卡里战得不亦乐乎,而她却只能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躺在沈沐宸怀里,话说木偶要有灵魂也是一件挺恐怖的事情。
不过她也并不是当真将自己当成毫无灵魂的木偶,她有仔细留意关卡里的状况,然后在脑中演练着如若闯关的是自己又该如何应对的画面,所以,也不算没有收获。
直到过了两日,沈沐宸终于将她放下,并示意凌之瑶帮忙她解开身上和四肢的绷带,然后将凌渊剑交到了她手中,她诧然接过凌渊剑,一时间五味杂陈起来。
她缓缓思绪,奇道:“皇上您竟肯退让,让我参与到凌之瑶和戚少轩闯关的快乐了?”
沈沐宸不动声色活络连日抱着安歆已发麻僵硬的手臂,眉眼甚是温柔,看着她微微一笑,她避开自己的目光,立即朝凌之瑶奔去。
三人结伴历练,事半功倍,再则凌渊剑在手,实在是威力无比,基本上再无洛河生出手的机会。当然,竹峰里也有三人难以应付的十分凶险的关卡,但越是凶险,越是激发他们的斗志,洛河生想从旁协助,都被拒绝了。
用他们自己的话说,三人都解决不了,还怎么闯荡江湖。
又一个半月过去,五人闯完了竹峰所有的关卡,安歆无比佩服沈沐宸,他指引他们所行的路径竟没有一次是重复的,想到自己开局一连多日陷在幻兽谷将那些幻兽都虐麻了却仍然找不到出口的情形,她就有些一言难尽。
为什么同样是脑子,怎么有的人的脑子这么好使。
她莞尔一笑,还好自己心态好,不自惭形秽,也不容易自闭,并且有一双善于发现自己优点的眼睛,比如她的应变能力、学习能力以及洞察力也是十分优秀的。
竹峰一行,三人皆收获颇丰,待出竹峰后,各自再寻一个安静的地方闭关融会贯通,沉淀巩固,想必修为便是脱胎换骨的更上一层楼了。
此刻五人已沿着狭长的山路往出口走去,当他们进入连接出口的山路,冥邪这边就在玄冥殿中看到了他们的身影浮现在影壁上,影壁是观测竹峰出口状况所用,当年在竹峰修炼了十年直至已是十六岁的他闯过竹峰所有关卡后,他的师父就是通过影壁看到他出现在出口路上的身影,然后候在了出口处的空地上等他。
“这是最后一关,倘若你想出去重获自由,唯有杀了你的师父。”这是师父与他阔别十年,说的第一句话。
他仍记得,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扬起的狠戾残酷的笑意。
他试过有所保留,不肯伤及她分毫,但她却全然不顾多年师徒情谊,每一招皆是直取他的要害,她怎会这般冷血无情,对三岁就养在身边的他下那么狠的手。人是奇怪的,明明想好了绝不出手伤了最亲的人,但在生死边缘的时刻,求生的本能往往会吞噬所有的坚持和原则,没有底线,唯有求生。
他师父死在了他的怀里,指尖轻抚过他染血的脸颊,奄奄一息的眉眼是满满的骄傲与自豪。
“既有这样的盖世神功,就不可庸庸碌碌浪费这一生好武艺,我要你搅动江湖风云,震慑天下,令那些自诩正义的江湖侠士恐惧绝望!”
她紧紧拽着他的前襟,恶狠狠的让他盟誓,做这个世间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
她说:“那些所谓正义凛然的正派人士皆是戴着道貌岸然的面具,藏在惺惺作态面具之下不过是这世间最恶毒最阴狠的心肠!”
这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冥邪几乎忘记了他师父的容貌,只依稀记得是个极其美丽的女子,仿佛不会老,他入竹峰前后,十年岁月,他从半大的孩子都长成了伟岸的体魄,她却未留下一丝痕迹,仍是乌发蓬松面若桃李的模样。
想到自己的师父,想到自己的双手沾师父的血,身上背着师父的命,冥邪的心情就陷入不能自已的沉重当中,他更痛苦的是他未能做到师父所交代的那样令那些自诩正义的江湖侠士恐惧绝望,别人是否恐惧绝望,他根本不关心,他只知道至少沈沐宸不会恐惧,莫说恐惧绝望,他始终稍逊他一筹,凭他在江湖中杀得昏天黑地无往不利,可为数不多的挫败皆是来源于此人。
沈沐宸!冥邪在心底狠狠碾碎这三个字,随即阴沉沉站起来,提气朝竹峰轻功飞去。春满堂看到空中划过的身影,立即召集众人浩浩荡荡的跟了上去。
冥邪一言不发挥手示意众门人原地待命,然后径自开启天梯攀登上了峰顶,春满堂忧心忡忡,伸出手想要阻止,他想提醒自家门主,竹峰里可不是只有艳丽无双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安歆,那可是还有双臂交叉抱着佩刀的大内侍卫高手,以及那个说凭一己之力就能将整个鬼幽门以及他的门主拖进地狱去陪安歆的男人,但他伸出的手也只是伸着,他的门主早已消失在被云雾缭绕的山峰之巅中,天梯也隐去了踪迹。
春满堂不禁叹了一口气,自我安慰道:至少门主避战是不成问题的。
他可不敢说“至少门主逃跑是不成问题的”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们的门主杀神一般的存在,怎么可能被逼着落荒而逃,不可能的,那是绝对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