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把浑身的伤收拾一下,上点儿药,还有那里,我晚上再回来。”
扔下两盒药膏,谢青筠冷漠的转身离去。
楼星洲跌坐原地,愣愣的看着初升的日光,浑身伤痕累累,像受尽欺辱的可怜人。
他缓了一会儿,披上衣衫去主院后的小温泉洗浴,而后擦干身体,垂下眼眸,神色复杂的给前面上药。
他该恨的。
恨她玩弄自己的感情,一次又一次的欺瞒,把他当傻瓜一样玩儿得团团转。
但他就是恨不起来。
甚至心疼她爱而不得,心疼她因爱成魔,心疼她从高高在上的神明,堕入爱情的泥沼!
即使,她把他当做赵微云的替身。
其实,自己何尝不是另一个她?
他们都是一样的可怜。
“师尊……筠儿,他……我,你的阿云以后会一直爱你的,不要再难过了好吗?”
低低的叹息随风而逝,一滴泪痕在胸前晕开。
*
谢青筠坐在罗佛果树倾斜出去的枝干上,脚下云雾缭绕,瀑布声音激荡。
“咔咔咳咳……发疯真伤嗓子,咳咳,修为再高还是得备点儿润喉的好药……”
视线落在仙气飘飘的云海上,思维却飘回了望月阁。
她温柔的莲花儿,为什么宁愿自己忍受伤痛,也还是选择配合呢?
为何不恨我?
你要是多一点恨,将会少受很多的苦。
山外青山楼外楼:
【莲花儿叫筠宝儿“筠儿”了,不仅知道了名字中的一个字,还有了特别的称呼!这可是史无前例的大进步!
不像你们都是垃圾,你们的男主还在叫师尊!我男主最受宠,这下没话说了吧?】
全世界最可爱的小天道:
【哼!有什么了不起,小姐姐对我家小狐狸心软得更多!】
谢天谢地:
【切~有什么,我家长林早就开始叫……“阿筠姐姐”~了!!!】
白天不懂夜的黑:
【他是男主吗?你要记得,你家二哈男主是唯一一个屡次伤到咱宝儿的人,凭这一点就没地位!】
【我申请禁言谢川!】
谢天谢地:
【!!!凭什么?】
【叮!禁言小天道申请谢川全票通过】
【叮!小天道谢川已被禁言】
耶耶耶叶:
【其实我觉得我家凡凡的“贾兄”也挺特别的,虽然是化身,却也真的数次陪他同生共死。
这等情意,你们比不上。】
君临天下:
【啐!】
云卷云舒:
【啐!】
山外青山楼外楼:
【筠宝儿,咱去找人鱼吧,那美貌,那腹肌,可好看了!】
“我现在还在忧郁,滚!”
山外青山楼外楼:
【筠宝儿,你是躲不掉的,你只能控制你这方的剧情,你控制不了旁人。
到时候就知道什么叫“大势所趋”了。】
“滚滚滚,我开屏蔽了,你们自个儿玩儿去!别打扰我忧郁!”
以后莲花儿都成阿云替身了,她得维持精神病状态,再也享受不到了他心无旁骛的温泉按摩了。
小狗儿那里也不能去,他整天斗来斗去就已经精疲力尽。
难受。
啊啊啊,难受!
啊啊啊啊啊,还我温柔貌美的技师小楼楼!
*
“欲把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青师府后山溪水边,谢青筠维持忧郁状态,拿着一把琴随意拨弄。
曲子很好听,可琴音略显杂乱,能听出主人心事重重。
沈君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子里想的都是师尊浴中的情形。
府邸没什么下人,后山更不可能有旁人,只能是师尊。
所以师尊是因为他而心烦么?
谢青筠:对,没错,你一定要这么想!
谢青筠又弹了一首曲子,几只萤火虫从枯草堆里飞了出来,在她周围绕来绕去。
一道微不可察的时空波动,让周围的灵气出现涟漪。
一个模糊的身影,隔着千山万水出现在她面前。
男人一头金色卷发,高鼻深目薄唇,俊美得如西方神明。
他坐在礁石滩上,华贵的蓝色鱼尾轻轻拍打着水面,流光溢彩,璀璨得难以形容。
神音,那位人鱼二皇子,莲花儿未来的左膀右臂。
是神魂出窍还是时空重合?
“这是怎么回事?”
谢青筠打开屏蔽,在客服后台问。
山外青山楼外楼:
【这就是我说的“大势所趋”。
你已经顶替了女主的位置,无论如何,你们都会相识的,这在世界之初就注定了的。
因为在其他男主男配上,你都是主动出击,并没有明显的感受。
只要主线没有偏,大势就会推着你往前走,你可以不去见别人,你阻止不了别人来见你。
你倒是可以强势拒绝,但结果不会好的。】
不好的结果是什么?
是世界毁灭,一切归于混沌。
她知道,祂们也知道。
“行了,我明白怎么做。”
谢青筠继续拨弄琴弦,神音偏头在那里听。
自从那日在海面惊鸿一瞥,女人的身影便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夜里时常入梦,都是她清寒如高山之雪,皎洁如夜中明月的侧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被宿命纠缠的感觉当真令他不好受,明明知晓未来将众叛亲离、凄苦一生,却依然阻止不了大势。
听着耳边空灵的琴音,看着迷障后若隐若现的仙影,神音将脑袋垂在双掌之间,心中滋味繁杂。
“又做梦了……”
他低声叹气,愁绪满怀,颓丧无力。
蔚海上空的月亮很大,像一只硕大的玉盘,有种从天上垂落的错觉。
他纵身一跃跳入海里,披荆斩浪。
不多时,捞了只五光十色的海螺上来。
他坐在礁石上,尾巴拍打出海浪,轻轻的吹起了刚到手的乐器。
海螺的声音比琴音更加辽阔悠远,更具有穿透性,被海风挟着传遍了各处。
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一块小小的礁石滩,一位吹奏海螺的人鱼,怎么看怎么忧郁和孤寂。
因为祭司的批命,他从小便被限制在族地当中,他踏遍了碧华海湾的每一寸土地,一块礁石一只海蚌都能如数家珍。
他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那日夜光海外引起海底妖兽暴动的源头。
族中的人,还有他的大哥,去过最南边的大海沟,去过看守过东边被列为禁地的冥渊,去过最北边冰封万里的雪原,去过好多好多的地方。
唯有他,只有他。
预言中的命运成一把枷锁,将他锁在方寸之间,怎么也走不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