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再一次反转
回到几个小时之前，那个低矮的平房内。
当听到那个绑架自己父亲的女人说，要自己给姜科长打电话，信雨下意识想要拒绝。
自从默认了石武的威胁，在天平上，选择了人性后，她就极力回避和姜科长的一切。
那个如师如父的男人，现在只要一想起来，就是满满的愧疚。
她愧对了姜科长的精心教导，愧对了警徽，愧对了信仰。
但当信雨抬起头，对上李允在的眼睛，发现她的眼神古井无波，虽没有任何威胁之意，但此时此刻，平静就是最大的威慑。
她又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才低声说道：“我需要问什么？”
李允在递过一张写着字的白纸，很和善的笑道：“看一下，自由发挥就好。”
信雨接过，认真看了一会，嘴角露出不知是讽刺还是无奈的笑容，拿出手机，拨了出去。
她很配合，直接开的外放。
一会后，一道沉稳的男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有情况？”
信雨恢复到清冷女警的状态，用平淡的语气说道：“李子成今天下午突然来找我了。”
打这个电话，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很幸运的是，今天下午李子成给了她一个理由。
“嗯？”姜科长的语气很是严肃。
信雨干脆直接的将下午李子成跟自己的密谈情况告诉了姜科长：“今天他来找我，说她老婆最近情绪有些不稳定，所以想让她来围棋馆学学围棋，稳定一下情绪。”
“这是什么意思？”姜科长想不明白了。
信雨也不明白李子成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直接转移了话题，毕竟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
“我会再找个机会问清楚。不过，还有一件事，需要汇报一下。”
她一顿，然后继续说道：“科长，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真的把李子成扶持上位，万一他被权力和地位腐蚀...甚至，”她一顿，继续说道，“石武也被腐蚀，我们应该怎么办？”
听到这个问题，姜科长沉默了。
信雨再次看向白纸，上面有一段写的很清楚，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可以试探性的问一个问题。
“虽然警察的人事档案是他们两个人的致命威胁，但不一定会出现什么意外...”信雨轻声开口问道：“我想，是不是再加个双保险？”
长久的沉默后，姜科长长叹一口气：“已经出意外了。”
“什么意思？”信雨眼神凝滞，惊讶问道。
“今天早上，警厅的内部系统被攻破，李子成、石武包括你的档案，全部都被删除了。”
“什么？！”信雨惊呼开口，接着她眼神中闪过一丝恍然。
她瞬间明白了石武要自己打这个电话的意思，就是从姜科长嘴里套话，看看卧底的资料，还有没有其他的备份。
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
信雨心中浮现出一丝恐惧的情绪。
沉默了一会，调整好情绪，信雨再次开口：“那这样就没有可以威胁他们的武器了？不应该吧？这种资料，不都应该是有备份的吗？”
那边也沉默了一下，好像是在思考。
一会后，姜科长开口了。
“有备份。”
什么？！
李允在的眼神中闪过震惊，没想到还真的有！
小武又猜对了！
信雨瞥了一眼她，从她的表情中，可以看到很明显的焦急，接着，又发现，李允在看着自己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威胁的意味。
她心中叹了一口气，用不惹怀疑的话沉声说道：“那就好，这份备份的材料，一定要保护好，千万不能出意外。”
“呵呵，”姜科长的语气变得和善起来，仿佛对信雨如此态度非常满意，“放心吧，卧底资料在...，不会出意外的。”
他说出了那个备份资料的所在处。
李允在默默记下。
挂掉电话后，信雨冷冷开口：“我救了石武一命。”
这句话说的没错，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卧底资料还有备份，如果石武或者李子成，因为系统里的资料被删除，而放松警惕，彻底黑化，那...某个时间段，这份资料流传到金门集团，迎接他们的，必然是死亡的结局。
信雨说出这句话，是为了谈判，让石武提前放了自己的父亲，哪怕他不这么做，也要提出要求，让他把自己跟父亲关在一起。
到时候，身为警察的自己，完全可以找机会带着父亲逃跑，然后第一时间给姜科长发出警报。
她想的很好...
但没想到的是，李允在露出一丝微笑：“信雨小姐，这不是恩赐，而是回报。”
“小武，已经先救了你一命。”
听到这句话，信雨眼神有些发愣。
只见李允在掏出手机，几秒后，对着手机说道：“可以行动了。”
挂断电话，她对信雨继续笑道：“现在伱可以用你的手机，看看围棋馆的监控视频了。”
信雨嘴角抿起，一会后，她拿出手机，打开了监控视频软件。
她看到一个吊着膀子的男人，从围棋馆走出，几分钟后返回，他肩上扛着一个完全没有反应的女人。
她看到四个披着雨衣的男人，撬开了院门，又偷偷潜入到了房间里。
她看到了枪战。
她看到了一个女人，坐在自己的沙发上，被打成了筛子，鲜血不停涌出，形成了血泊。
她抬起头，面色苍白，嘴唇不停的颤抖。
“你们都是魔鬼！”
李允在点头，很平静：“是的。”
金允贞作为线人，掌握着石武是卧底警察这个信息，所以她必须要死。
哪怕...
信雨恨得咬牙切齿：“你们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
李允在长久沉默，点点头。
“也许，是的。”
下一秒，她露出了极为灿烂的笑容。
“但小武救了你。”
......
轰轰轰！
雷声阵阵，狂风咆哮，大雨倾盆而下，天地之间形成了一道接连不断的雨幕。
如此恶劣的天气，犹如此时此刻的人心。
像信雨，像李子成，更像丁青。
他死死盯着自己的生死兄弟，嘴角咧开一丝残忍至极的笑容，眼神阴冷的像一条毒蛇。
“呀，布拉泽，你的围棋老师...西八，不对，是警察。这件事，你知道吗？”
李子成面色苍白，冷汗直下。
他的眼球，不停的颤动着，完全失去了方寸。
这幅样子，看在其他人眼里，是害怕。
但实际上，李子成是完全蒙了，大脑一片空白。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死在铁桶里的那个人，绝对不是信雨！
但丁青为什么口口声声说她是围棋老师，还说她是警察？
如果身份已经暴露，不应该是这样啊。
他晃了晃头，企图让自己恢复冷静和理智，但这徒劳无功。李子成吞咽了一口口水，有些慌乱的说道：
“不，我、我不不知道她是警察。”
“我猜你也不知道。”丁青笑了笑，“不然，你怎么会去上围棋课呢，肯定早就把这个娘们给杀了！”
“西八，”丁青扶着铁桶，往里面吐了一口口水。“这娘们挺有血性的，竟然敢跟老延边枪战。”
叹了一口气，他幽幽开口：“可惜啊，没留活口，都来不及问话。”
难道自己的身份还没泄露？！
李子成心中一喜，这个女人不是信雨，而且丁青也没有问话，说不定...
接下来，丁青的一句话，让他的血液瞬间凝固。
“其实不问我也清楚，我什么事都清楚。”
李子成的身体开始颤抖了，压制不住的恐惧，带来的颤抖。
丁青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没有什么情绪，沉默着招了招手。
杨律师走过来，递给了他一叠资料。
丁青也不看，直接转手交给了李子成，带着一丝笑容，像是在跟自己的兄弟炫耀。
“布拉泽，这是我从大陆花了大价钱搞到的资料哦。你一定要好好看看。”
李子成颤抖着双手接过，映入眼帘，是带着警厅logo的封页，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人事档案。
他眼前一黑，差点就要栽倒在地。
最后一丝力气，支撑住了他。
只听到丁青继续开口说道：“西八，简直开了眼了啊，不光是这个娘们...”
他的手指打了一个圈，晃着膀子继续说道：“就连我们内部，也有警察！”
轰轰轰！
雷声又再次炸响！
大雨再起，如水柱般倾斜而下，伴着嚎叫的狂风，吹进了仓库里，也好像吹到了李子成的身上。
他的白衬衣，已经湿透了。
极度的恐惧，在这一瞬间，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
他伸出被汗水打湿的手，颤抖着，揭过了封页，看到了一张照片。姜科长和一个女人的合影，两个人都身穿着制式警服，面带微笑。
这张照片下面，还压着一张照片，但遮挡住了脸，但看身形，就知道是个男的。
李子成的眼球陡然一缩！
“看到了么，你的围棋老师，她身边那个男的，是姜科长，一个把我们当废物的狗崽子...”
丁青一边说着，一边晃着身子，走向了石武。
但丁青此刻说的什么，李子成已经听不到了，他只是死死的盯着那张合照，眼神已经凝固。
这张照片他之前见过，是信雨跟姜科长的合照，但此时，同样的照片，信雨的脸，却换成了另一个女人的脸！
赫然是死在铁桶里的那个女人！
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他飞快的揭过两张照片，看向下面的人事档案，是信雨的，但照片，依旧是那个女人！
蒙了！彻彻底底的蒙了！
李子成豁然抬起头，此刻他已经不再是恐惧，而是震惊，他感觉到，在黑暗的深处，有一双手，正在默默操纵着一切！
包括信雨，包括姜科长，包括自己，更包括李子成！
是谁做出了这个局？
目的是什么？
如果是平常的李子成，经过沉稳的分析和思考，说不定能发现一丝端倪，然后查出事情的真相。
但现在，他的理智几乎已经丧失了。能在这样极端恐惧的情况下，维持最后一丝清明，不自爆身份，已经不错了。
丁青也如此。
他很聪明，但现在，他已经陷入了一种...疯狂。
丁青晃晃悠悠走到墙边，拿起了一把铁锨。
“那娘们在警察学院当学员时，姜科长正是教官，两个人关系很好...”丁青说着，揽上了石武的肩膀，然后拖着铁锨，往前走着。
“两个人说不定都上过床了呢，是吧！”他看着石武，脸上露出一丝荡笑。
“我觉得也是。”石武笑了笑，迎合道。
在原电影中，下几秒，他就会被铁锨直接砸烂脑袋。
但此时此刻，他很平静，身体放松，但精神紧绷，腰间的枪随时可以拔出来。
不到最后一刻，不能说自己完全是安全的。
揽着石武走到李子成面前，丁青笑道：“下面还有一张照片，看看，那就是藏在我们内部的卧底。”
嗡。
李子成的大脑开始出现嗡鸣，让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这个西八狗崽子...”丁青慢悠悠脱掉了自己的西服外套，往地上一丢。
石武瞥了一眼，没有动，但身体已经紧绷到极致，右手也摸向了手枪。
气氛在这瞬间，凝固了。
就在此刻，一直站在几米远外的一个人，瞅见机会，跑了过来，低头俯身给丁青拾起外套。
这时，异变突生！
只见丁青扬起铁锨，狠狠朝那个人的头上砸了下去！
咣！
一声闷响，那人直接趴倒在地，鲜血从头上流了出来。
李子成只觉得身遭的空气被抽空，完全无法呼吸，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止。
他猛地低下头，揭过合照，看向那张单人照片。
不是自己！
而是...他！
咣咣咣咣咣！
丁青像疯了一样，拿着铁锨，狠狠的砸向那人的头颅，只一会，那人的头颅变成了坑坑洼洼的形状，躺在血泊里，基本上死的透透的了。
看向他血肉模糊的脸，隐约能看出他的长相。
正是李子成的另一个心腹，这几天跟着石武，鞍前马后的那个小弟！
原来...
你也是卧底吗？
李子成只觉得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噩梦中的噩梦！
“呀！布拉泽！”
丁青的一声爆喝惊醒了李子成。
“你吓傻了吗！”
只见丁青，脸上被溅上了许多血点，配合上他阴冷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个杀人魔！
这些年来，丁青几乎不再出手，所以，连李子成都忘了，曾经年轻时候的丁青，是一个多么让人恐惧的狠人。
砰！
丁青将铁锨一丢，大步走向木墩，从他腰间，掏出了一把匕首，又回到那人身旁。
抓着他的头发，用膝盖顶着他的头，看向李子成：“布拉泽！这些狗崽子都在玩弄你，知道吗！”
李子成已经听不到任何话了，他看着那个心腹小弟血肉模糊的脸，那人还没死绝，他微睁着眼，看着自己。
好像想说话，但他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一把匕首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然后，用力切割。
鲜血涌了出来，他闭上了眼睛，倒在地上，彻底死去。
浑身杀气，满脸鲜血的丁青，走到李子成面前，脸对脸，冷漠的说道。
“我想，这就是对姜科长最好的答复了。”
看着像魔鬼一样的大哥，李子成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之前的恐惧已经全部褪去，剩下的，只有无力。
你...
明明知道我的身份，为何还要这样？
李子成懂丁青。
丁青，也懂李子成。
他笑了，招了招手，杨律师走上前，递过一根烟，又点燃了打火机。
丁青转头，将烟凑到火苗上，深深吸了一口。
他在沉默，其他人也安静的闭着嘴，但看向丁青的眼神，都带着一丝隐藏不住的恐惧。
刚才那杀神一般的表现，彻底惊呆了所有人。
包括石武。
在电影里看到这段剧情，和在眼前切切实实的看到，完全是两个概念。
那人就死在自己面前，卧在血泊里，浓浓的血腥味，让他下意识有些反胃的感觉。
石武的眼睛眯起，对丁青的戒备直接提升到了最高的级别。
这人骨子里，其实也是个疯子！
沉默了好久，丁青抽完烟，丢掉，踩灭，又看向李子成，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布拉泽，明天，我们一起去喝个酒吧。”
说着，没等他回话，丁青侧过身，看向了杨律师。
杨律师眼神中出现了疑问，完全搞不懂丁青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刻，看向自己。
你不应该解决李子成吗？
为什么...
他没想完。
因为他看到了丁青露出了笑容，灿烂的笑容。
哧！
丁青将匕首，刺入了杨律师的脖子里，然后用力一拉，一道血瀑从巨大的豁口中，唰唰流下，直接湿透了杨律师白色的衬衣。
杨律师眼神中，是不解，是疑惑，他无助的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但没有丝毫作用，鲜血仍在不断涌出。
他倒了下去。
喉管被割断，让他无法呼吸，失血让他眼前发黑，他像一个虾，弓起了身子；又像个虫子，扭转着身体。
大概过了一秒，又或许是好长时间。
杨律师不动了。
他死了。
丁青一脚踩在他的脸上，说不清是汗水，或是雨水，从他脸上滴落。
他抖着身子，双目血红，咬着牙，一字一句开口。
“该死的...西八，你这个...卧底，以为我发现不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