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显然不知道这一些,他只是有些许感动,瘐翼是当时朝廷最为倚重的将领,曾经数次北伐,收复了不少失地,将帝国的边界推进到了淮河以北,同时掌管当时朝廷最大的一个州,荆州,荆州是东晋掌控的天下八州当中最大的一个州,最北到南阳,最南一直到邻近广州的始兴郡,领有二十多个郡,一百多个县,是当时东晋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经济最发达、实力最强的州。
所以,瘐翼能够亲自来参加桓温的婚礼,并且还是抱病前来,确实是诚意满满,桓温也确实是深受感动。
瘐翼见桓温来敬酒,在身边人的搀扶下,艰难的站了起来,举起酒杯,语足轻长的说道:“自古言,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在朝廷能够出您这样一位青年才俊,我们这些老人,也就可以放心的死在沙滩上了。”
这话说的实在太重,让桓温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他懵懂的以为是一句玩笑话,所以有些尴尬的说道:“瘐将军怎么可以这样说呢?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若无瘐将军你们在守护着国家的疆土,或许像我们这些小子辈早已死在了胡人的屠刀之下,现在你们老了,我们长大了,应该接过你们手中的刀剑,继承你们的意志,去保卫我们的家园,让你们安享晚年才对啊。”
不管桓温听没听得懂瘐翼的言外之意,桓温的这番回答都让瘐翼感动不已,他伸出自己枯瘦的双手,轻轻的拍了拍桓温的肩膀,然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桓温见老将军干了,自己当然也得干了,所以一仰脖,一杯酒尽入肚中,瘐翼见桓温如此爽快,一时兴起,又让旁边人再倒满一杯酒,桓温见状,尽管自己饮酒已经过量了,但是出于对老英雄的敬重,也让人把自己的酒杯倒满,静静的矗立在哪里,等候着老英雄的训话。
瘐翼接过酒杯,也不多话,又是一饮而尽,桓温一脸懵逼,心想这是干啥呢?但是来不及多想,人家老英雄干了,自己也不能干瞪眼啊,所以也立马一饮而尽了。
两杯酒下肚,瘐翼也看出了桓温是个性情中人,所以也就慢慢的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自明穆皇后以来,瘐家已经为朝廷效力几十年,现在我不行了,哥哥瘐丞相也老了,家族当中也无后人能够继承家业,桓大人将来是要匡扶天下之人,倾扶晋室,还都中原是天下人的志向,若桓大人有需要,我们瘐家必将鼎力支持...”
站在一旁的瘐冰听到自己的弟弟如此贬低自己的家族,同时又低三下四的向一个晚辈说这样的话,心中老大不高兴了,他虽然也欣赏桓温,但是自认为桓温还远没有达到需要自己这样的家族来奉承的地方,由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所以还没等瘐翼说完,瘐冰就连忙走向前去,扶着瘐翼对桓温说道:
“瘐将军喝多了,说了些醉话,我想桓大人应该不会往心里去吧。”
“呵呵,哪里哪里,不会不会。”桓温本身就被瘐翼搞的有些不自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见瘐冰上来解围,也连忙应承着说道,同时安慰了一番瘐翼之后,就又去别的桌上敬酒去了。
瘐翼被瘐冰搞了这么一下子,心中十分不痛快,但是没有办法,谁让他是自己的哥哥呢,对于瘐氏的没落,瘐翼看的十分清楚,而瘐冰却不依为然,他认为只要守住荆州一地,就没有人能够支援瘐氏的地位。
当了多年荆州都督的瘐翼,十分清楚荆州之地,非常人所能镇守,瘐氏当中没有人能够担起这个重担,而举目整个天下,除了桓温之外,也没有人能够镇守荆州,得荆州者得天下,所以瘐翼才推断出瘐氏即将没落,而桓氏即将崛起,而这一切,身为丞相的瘐冰却看不到。
看着远去的桓温,瘐翼无奈的叹了口气,对自己家族未来的命运更加的担忧。
由于婚礼的场面实在太大,宾朋不是王公大臣,就是皇亲国戚,桓温谁也不敢得罪,所以只能挨个挨个的敬酒,敬到最后的时候,实在是不胜酒力,似有醉倒的样子,为了不让桓温出洋相,司马昱决定,扶桓温进洞房,外面由他这个司马氏大族长来应付。
盛大的婚礼需要朝廷整整一天,从中午开始一直到晚上十二点,其间菜品换了一道又一道,流水不断,众人也是喝了又喝,好不热闹。
如此热闹的场景好多年不见了,所以也就引得众多老百姓的围观,这其中就有两个人,一个就是阿牢,自从叛变殷浩之后,阿牢十分自责,所以一直没脸再见公主,现在看得公主跟桓温经历重重磨难,终于走到了一起,心中十分欣慰,他在府外一直默默的守候着,亲眼看着桓温将公主抱下了花轿,又亲眼看着二人走进了府门,虽然没有看到二人拜堂成亲的场景,但是阿牢已经泪流满面了,他由衷的为公主和桓温感到高兴,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自责,所以他决定离开京城,前往别的地方讨生活。
而另外一个,就是魏夫人魏存华,虽然在桓温醒后她就自行离开了,但是桓温跟公主的婚姻她始终放在心上,今天,她终于见到了经历磨难的两个人拜堂成了亲,虽然她只能远远的观望而不能入内,但是也已经让她欣慰不已了。
这时,阿春受褚蒜子之命,前来探视桓温跟褚蒜子,刚要进府门之时,被魏存华一把拉住了,阿春不认识魏存华,但是见其仙风道骨,似是修行之人,便好奇的打量了一下。
阿春不认识魏存华,魏存华也不认得阿春,但是魏存华是个会看人,她见阿春一身的绫罗绸缎,便是从宫中所来之人,又见阿春气质优雅、举止也大方得体,便知应该是宫中的一个小头目,她把阿春拉到一边之后,拿出一个小药瓶,对阿春说道:“今日大婚,驸马一定会过量饮酒,而驸马又刚刚大病初愈,怕是会引发久疾,你将此药交给公主,让公主给驸马温水冲服之后,可帮驸马尽快解酒。”
阿春奇怪的接过药瓶,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刚想再问些什么时,一抬头,人居然不见了?
阿春一脸懵逼,连忙四周寻找,始终不见踪迹,心中不免大惊,连忙跑进府里,去找公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