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蒜子的心思桓温自然不懂,他只当是以为自己逼迫的太甚所至,为了不让蒜子在朝中为难,桓温决定放开江禁,允许船只前往健康,以解健康城的经济危机。
虽然桓温主动表态放开江禁,但是对于请封名单一事桓温还是不松口,因为桓温已经受够了朝廷里这些门阀士族们的挚肘,只要这些门阀士族们还掌权一天,那么他桓温就甭想做成事,就像教员说的那样,永远不要对敌人心存幻想,因此,为了天下大计,桓温决定跟这帮士族老爷们硬杠到底。
对于桓温的心思,褚蒜子也是心知肚明的,她明白桓温为何如此做,其实对于东晋的门阀制度褚蒜子也是受够了,里里外外就是这几个家族的人,转来转去还是他们,国家到了这步田地,这帮人还是依然的花天酒地,整天个搞所谓的清淡大会,实际上就是一群变态在狂欢,完全不顾国家的安危。
但是褚蒜子跟桓温不同,桓温可以侠肝义胆快意恩仇的跟他们干一架,但是褚蒜子不能,尽管她手里握有无上的权力,但实际上却受制于这些士家大族,为了儿子的皇位永固,褚蒜子不得不低下头来跟这些顶级门阀们合作,共同维持朝局的平衡,这就不得不跟已经威胁到这种平衡的桓温对立,尽管她也不愿意这样做,但是没有办法,谁让她待在这样的位置上呢?
既然大家都已明白了对方的心思,那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谈吧。
褚蒜子希望桓温率领军队撤出姑孰城,做为交换,朝廷将册封桓温为大将军、大司马、太尉,都督中外诸军事,将只有中央能够决策的征伐大权交给桓温自行处置,同时也可以按照桓温里的请封名单进行册封,但是扬州除外,因为扬州是京畿之地,直接关系着健康城的安危,也直接关系到朝廷和顶级门阀们的切身利益,褚蒜子让不得,也不敢让。
而桓温却明确表示不愿意撤出姑孰城,因为姑孰城的战略地位可以让桓温站在一个十分有利的位置上,即可以方便桓温调取全国的资源支援北伐,又可以直接威胁健康,让健康城里的这些王公大臣们不敢再挚肘桓温。
双方讨论来讨论去,都不愿意再多让一步,眼看就要撕破脸,最终还是桓温首先心软下来,为了不让褚蒜子为难,桓温决定退一步,将驻守在姑孰城内的部队调到城外的青山上驻防,将自己辛辛苦苦修筑起来的城池交给朝廷委派的官员管理。
这样就实际上将姑孰城搞成了双方共管,桓温将部队拉到城外,看似是撤出了姑孰城,其实依然在监视着姑孰城,因为有驻军,在必要的时候拿下姑孰城如探囊取物,所以,姑孰城名义上不在桓温的手里,但其实依然被桓温掌控。
而对于朝廷来说,尽管姑孰城依然在桓温的掌握之中,但是至少名义上是由朝廷委派的官员进行管理,这对于爱要面子的朝廷来说,已经够了。
尽管褚蒜子对于这个结果不甚满意,但是从目前来看,也只好这样子了,于是双方便达成了一个口头约定:1、朝廷册封桓温为南郡公,同时将临贺郡公降为县公,赐予桓温长子桓济;2、朝廷册封桓温为大将军、大司马、太尉、征讨大都督,都督中外诸军事,桓温对外征战将不再需要中央的授权;3、朝廷依据桓温提供的名册进行册封,涉及扬州的官员除外。3、桓温撤出姑孰城,囤兵于姑孰城外的青山,姑孰城由朝廷委派的官员进行管理。4、朝廷限期桓温一个月内剿灭文卢起义军,然后将追剿部队撤出江汉平原,移师北部边境,朝廷不再干涉桓温的任何对外的军事行动,桓温有权调配各州的粮草为自己所用,朝廷不得干涉。
应该说,这个协议对桓温来说还不错,虽然牺牲了姑孰城的管理权,但是控制权依然在手里,只要牢牢的掌握了姑孰城的控制权,就等于捏住了朝廷的七寸,可以让朝堂之上的门阀士族们不敢造次。
而对于褚蒜子来说,虽然结果并不是太满意,但好歹是解决了一场危机,避免了朝廷内部一次大的对抗与分裂,同时,她也得到了桓温的承诺,枪口只对外不对内,并保证不再做损害门阀士族们利益的事情。
协议达成了,夜也深了,褚蒜子与桓温交谈了大半夜,高阳跟阿春也频频的上前查看情况,于是褚蒜子便决意离开,在褚蒜子起身准备离开的一刹那,桓温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这让褚蒜子为之一征,有些惊讶,她以为桓温又要行亲热之事,虽然刚才自己情绪失控突然扑到在了他的怀里,但是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了,已经不可能再行如此有失礼仪之事了,但是她又不想挣开桓温的大手,因为在哪里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因此只得呆呆的看着桓温那深情的目光,一幅不知所措的样子。
“其实,你没有必要这么着急还政于皇帝,你做的很好,其实可以继续摄政的。”褚蒜子本以为桓温会有进一步的动作,至少应该来个脸部与脸部正规的接触吧,刚才还想入菲菲的她此时早已羞红了脸,但是没有想到桓温居然是为了让她继续摄政才拉住她的手的。
虽然心中有些小失望,但是至少还是在情理之中,褚蒜子撅了撅有些不甘的小嘴,嗲声嗲气的说道:“就从今天的结果来看,你觉得,我若是不提前还政的话,那帮门阀士族们会怎么看我呢?他们又会怎么看你呢?”
褚蒜子的话点醒了桓温,原来褚蒜子之所以提前还政,即是向桓温表明了态度,也是向门阀士族们表明了态度,对于桓温来说,褚蒜子已经把政权提前交还,自己不再是摄政,而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跟桓温交涉,这样不管结果如何,对于朝廷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而若是以摄政的身份来跟桓温交涉的话,那么万一交涉失败,桓温寸步不让的话,那么损坏了就是朝廷的声望,也让桓温背负了嚣张跋扈、不尊君上的骂名;
而对于门阀士族来讲,虽然褚蒜子是摄政,但是鉴于褚蒜子跟桓温之前亲密的关系已经公开化,难免不会让人联想到二人会不会联手对付朝廷,因此褚蒜子提前把政权交还,其实也是向他们表明,自己今日所为皆是为了朝廷,为了天下,不管交涉的结果如何,自己都不再具有最终的决定权,最终决定权在皇帝手里,虽然褚蒜子的决定无人可否则,但至少在法律层面上来讲,她确实没有了最终拍板权。
褚蒜子其实就想通过这种坦然的方式,让自己成为双方势力的最大公约物,尽最大的努力既将冲突降到最低,又给双方留足了面子,可以说能有这样的胸怀与心机,天下之大,恐怕也只有褚蒜子能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