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颢在东海督战军事演习,为期半个月。
他刚走池玉就回来了。
从陆临康那里知道池玉给他留了一封信,陆颢便明白池玉这是特意避开他。
很无奈,但他想,这样也好。
人生那么长,总有再见的一天。
听陆临康说他和池玉切磋了一下,他这么温柔和煦的一个父亲,头一次想揍儿子一顿。
笑着骂他:“也就是你妈妈心疼你,要不然那一下能让你在床上躺一周。”
陆临康不自在的哼出声:“哪有那么厉害,我不还是赢了吗。”
陆颢轻笑摇头,池玉看似冷淡,实则最是心软,她哪里舍得真的对陆临康动手呢。
轻声道:“你妈妈,很厉害。”
陆临康不是第一次听了,要不然怎么会想要去挑战,不过…
厉害就厉害呗,他以后也会很厉害。
他后来赌气说的话,倒是没和爸爸分享。
…
演习接近尾声,陆颢准备启程回帝都,陆临康的分数他没特地去查,而是决定一起等待这个重要的时刻。
他少时倔强,池玉少时波澜,他们没有体验过这种弥足珍贵的成长经历。
也因此,他没有让陆临康走少年军那条路,而是让他如最平常的小孩一样成长,感受属于他的人生。
成绩虽然没那么重要,但也是他少年时期的一个终点,他希望,他能不负期盼,不负自己。
…
年轻的时候,冲锋陷阵,奋不顾身,说不担心,怎么可能。
后来退下作战一线,直至如今。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时间听到这样的消息。
病逝?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是那么的沉重,重到压的空气都变的稀薄,要不然,怎么会感觉快要无法呼吸了呢?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可能。
她才四十四岁。
才四十四岁。
原来一个人伤心到极致是真的哭不出声的,他只感觉一片茫然,不可置信。
可又清楚的知道,他们不会用这种事情和自己开玩笑。
对,她的身体不好,他知道的,她总是大伤小伤不断,还有难以治愈的旧伤。
可,怎么会这么早呢?
心脏仿佛被什么捏住了一般,疼,好疼。
陆颢身形晃动,把他身边的人惊了一下。
挥挥手让他们出去,陆颢艰难的打开手机。
点了好几次才打开,他的手在抖,不受控制。
他竟从来不知,泪水决堤只需一瞬。
泪水模糊了视线,好久他才看清手机上的字。
他只发出四个字:我要休假。
他很想不顾一切,现在就奔去A区,可他不能。
他,他们,那么理智的一起沉沦,享受了那几年的欢愉,然后理智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如今,他依旧得理智的等待,等处理好一切,才能毫无顾忌的去看她。
…
陆临康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不信。
前几日还平平安安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你现在告诉他病逝?
骗鬼呢?
太荒唐了,怎么可以开这样的玩笑,可通知他的人是迪贝阿姨,迪贝阿姨不会开这样的玩笑的。
荒谬,不可能,不可能…
这一刻他突然惊觉,那个他想去又不想去的地方,去一次竟然这么远,这么麻烦吗?
什么赌气,什么不甘,他现在想不起来,他只想出现在她面前,他想看到她健健康康的站在他面前。
可,他还未成年,他出国好麻烦,私人飞机还得申请航线,他的身份特殊,不能自己一个人乱跑等等。
以前怎么从来没发现这么难呢?即便特事特办也好慢好慢。
手机铃声响起,是池绪舅舅。
他仿佛看到了希望,连忙接通:“舅,舅舅,我想去A区。”
池绪声音有几分低迷,道:“来我这儿。”
“好,好。”挂断电话,陆临康连忙叫人把他送了过去。
见到池绪,少年好像才终于找到了依靠,眼眶通红,泪水流落。
“舅舅…”
池绪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我们去找你妈妈。”
陈婉欣也在现场,眼睛也是一片通红,推着轮椅登机。
米昂正好在手术,祁晓秋不能擅自出国,严执,苏团岩和谈子凡都不在帝都。
…
第一时间火化尸体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直说病逝,却没有病理报告,栾恒一句机密,便表明了态度。
栾恒在这方面很强势,眼看军部和政部就要闹起来了。
卫兵开道,吉克走了进来,他积威颇深,镇住了场子。
再次拿出遗嘱,才将矛盾平息。
待情况稳定后,这才将病逝的消息公布。
池玉也算是个传奇人物,全世界的网络上都出现了她的名字。
A区和华夏更甚。
不可置信是第一反应。
镜头前的她那般强大,怎么会在这个年龄就去世呢?
事业巅峰,羽翼丰满,却英年早逝。
曾经那么热烈的喜欢过她的粉丝们,也都成家立业,乍然听闻,无不恍然。
池玉的葬礼极其盛大,好像在彰显他们的不甘。
不甘心她的生命止步于此。
各国纷纷派出代表前往吊唁。
陆颢以华夏代表的身份前往A区。
在此之前,孩子们也从各地赶了回来。
彼时,池松正在进行一场至关重要的比赛,只要这局不输,哪怕打平,华夏都可以进军这一届的世界杯。
迪贝知道这场比赛,池玉很关注,可惜还没有等到开始。
一直等到比赛结束,池松才收到消息。
比赛赢了,这最让人激动的时刻,他却感觉天塌了。
在数万观众和数清楚的镜头下,跌跌撞撞的离开球场,为此,网上众说纷纭,猜测无数。
直到池玉病逝的消息被报道,众人才恍然大悟。
这位承载了太多希望的少年,失去了他的母亲。
至于吉陌,他的感知力一向很强,没多久就知道池玉偷偷去看他了。
还特地打电话问了问,池玉细心的叮嘱他吃穿住行,让他比赛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后,只感觉心里莫名的烦躁不安,便启程回A区。
他是在路上知道的。
在飞机上呆愣了许久,一言不发,只觉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