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相见今日官家态度略有些松动,便知事有可为,如今只是差点火候罢了。
今日看来还是得回府,去见见那王氏不可,这有些事还得由她出面去办。
娄相走到内院门口,听到里面甚是热闹。众人正坐在葡萄架下闲聊逗趣,却原来是他那义子来瞧他母亲来了。
娄相心中是嗤之以鼻,这没亲没故的,老夫能扶持你到今日已是不错了,还如此不识趣,老来老夫面前晃眼。
要不是当年他去了那金国三年,家中父母怕他无香火承继,这才认下那王家侄儿。他本是不愿吃这哑巴亏的,但谁让王家势大,只得容忍至今。
“哎呦,老爷您可回来!看看这只波斯猫,这可是吴太后派人送来的。”王氏炫耀地对娄相说道。
毕竟这些日子以来,这老家伙日日缩在那外宅,怕是早忘了这里才是他家了吧!今日冷不丁地回来,怕是又遇到什么难事,过来求助了吧!
娄相瞥了一眼王氏怀里那扁毛畜牲,随口应了声“嗯”,打发过去。
“僖儿,你也久未在家中见过父亲了吧!快过来和你父亲好好聊聊,父子间哪来的这么生疏,让外人见了笑话!”王氏一把拖过旁边的娄僖,推到娄相面前。
“父亲大人!安好!”娄僖上前躬身行礼。
娄相点了点头,“朝堂之上本就低头不见抬头见,没得这么见外!”
如今毕竟有那外人在,也不好表示。“夫人,老夫今日有些乏了,先去房内休息片刻。就不扰诸位兴致了!”
娄相告辞后进了内室。
娄僖对母亲轻声问道,“母亲,父亲近日为那和谈一事伤透了心神,正需要母亲前去宽慰。要不,今日还是早些散了吧!”
王氏不以为然地说道,“僖儿不需为你父亲担心,他心大着呢!这么多年过下来,我会不知他心思!如今他正需要静一静,最烦别人打搅呢!”
娄僖知道母亲主意正着呢,看来是劝不动了,忙使了个眼色给自家媳妇。
那娄孟氏领会到夫君的意思,开口道,“婆母,家中芸儿正心心念念着这猫儿。若媳妇不快点带回去,只怕是会闹将起来的。”
“那小皮猴,也是被你们给宠坏了!过个两年出阁了,可怎生是好呢!”王氏笑骂道,那芸儿可是娄家的第一个孙辈,从小就长得招人疼。要不是娄会之那个老不死的,娄僖全家也不用搬出去。说的是好听,什么儿大不由娘。成家之后也该让他独立了,不然必会嫌父母管得太多。
其实还不是因为他心中的那根刺,怕娄僖老在他面前看了心烦罢了。
“婆母,其实芸儿心里明白最疼她的是您老人家,这不见天的念叨着要来看您呢!”娄孟氏回道。
“是该过来看看老身我了!老身也好和她说道说道吴家的家事,不然到时嫁进那吴府就两眼一抹黑了。”王氏叮嘱道,难得同吴太后娘家谈妥亲事,自然是要好好调教芸儿的。毕竟到时为人媳妇,可没有如今轻快的。
“好了,好了,老身我也知道你们怕是待不久的,早点回去也好!”王氏感叹道,心中是极不舍得的。
娄僖夫妇告辞离开。王氏挥退仆妇,转身迈步进了内室。
“娄僖可是走了?”娄相在暗处冷不丁地开口道。
“这不就是被你给催走的吗!僖儿夫妇难得来一趟,你这不阴不阳的脸色是摆给谁看呢!”王氏诘问道。刚才那气她也是憋很久了,就算是再不待见,外人在怎能如此。到时传将出去,父子不合,丢的也是他娄会之的脸。
“你知道老夫我不喜欢,能扶持他到如今的官位,已是极限!娄僖只是老夫的义子,和老夫可没有血缘牵拌,倒是你们王家才需要出份力。”娄相本就心情烦闷,回家又见到那一家子,口气更是不顺。
“好,我们王家自是会管。既然如此,你当日为何要认下他呢!认而不养,养而不教,娄会之你还真行啊!”王氏听得不免有些气不顺,刚那些话搞得好像他们王家逼他娄会之似的。
娄相也知刚才说过火了,再这么杠下去,那事情就谈不了,忙缓和了下口气。
“夫人,这么多年,老夫我也是对那娄僖尽过心的。只是心有芥蒂,这才亲近不起来!”
王氏也知那娄会之在给她台阶下。再说刚才娄僖已和她说起过,近日朝堂上发生的事。与那金国和谈,也能解了开封府的困局。她也只能咽下这口气,给他个面子。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娄会之无事相求,是不会回府的。好好说说吧!”
娄相见王氏脸色和缓,知道是能谈事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了,或是嫉妒,或是恨吧!每每见了王氏,总会如此吵起来。
当年虽然入赘王家,但若是心中不喜欢也必是不会同意的。在金国那三年也曾相守过,后来就……
“想必娄僖已和说起过朝堂之事,如今官家态度已有所松动,正是需要长辈对他敲敲边鼓,指引前路之时。”娄相指指墙角的猫窝,暗示道。
“你的意思是宫中的吴太后,但后宫不得干政。那吴太后虽岀身武术世家,但一向谨言慎行,只怕是不会帮忙的吧!”王氏迟疑地说道。
“你只需和她说,和谈事关徽宗灵柩和韦太后能否南归。她身为皇家儿媳,出于孝道,不得不出头。”娄相建议道。
“可毕竟是迎回来一个婆母,头上再压一个长辈,吴太后岂会愿意?”王氏置疑道。古往今来,这婆媳问题是极难处理的。是女子都是不想侍奉翁姑的,头上压座山,束手束脚的,难做的很!虽然她也想让这皇家的后宫乱一点,但确是不好操作。
“你也知道这南归的妇人德行上或有亏损,吴太后想来必是不介意多个长守佛前,好说话的。只要面子上过得去,旁人必会夸赞吴太后贤德的。”
王氏听得这话是极不顺耳,这到底是在说韦太后,还是在说她啊!这么多年老拿那事来点她,烦不烦啊!
不由得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娄相见状,知是又说错话了。毕竟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人一旦心里有根刺,那有些话总是会影射到自己身上去的。
“吴太后可是一向德容兼备的,以贤志自省。当年知道先帝爷始终惦念,那被掳去北地的发妻邢氏,便让自家侄子迎娶那邢家女子,也算是延续邢氏的荣光,这才坐上那皇后之位。你觉得她会不明白如何取舍吗?”娄相在旁提点道。
“可我看那吴太后可不像你说的那般,倒是一个好说话的啊!”王氏反驳道,她近日为了孙女一事,也常去宫中拜会那吴太后,倒是不认可娄相的评价。
“宫中女子岂是个个好相与的。你要知道,那位可是以侍女之身,一步步走到如今这地位的。而且当年选嗣之时,老夫因与吴后交好,便屡屡在先帝面前夸赞那赵伯玖,而吴后虽然抚养那赵伯玖,但却两不偏帮,反而多次在先帝面前夸赞那赵伯琮。如今那赵伯琮得承帝位,还得念着吴后的恩情。这是冲锋陷阵有老夫,得享安逸另有人啊!”娄相长叹道。
王氏确是不知这其中道道,见事情有得说,便同意了娄相的请求。“明日,我自会去那宫中拜见那吴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