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留一线,以后好相见。孙婆子心知就算这新主家说得再怎么动听,也不能将事情都一轱辘的全给说了。打一份差事,做一次人,那翟家虽对她不义在先,但事情可不能这般做。
“夫人,您这般想探知翟府的内情,可是慕家与那翟家有什么关联不成!”孙婆子狐疑的看着端坐榻上的慕夫人。
“那你倒是说说看,本夫人到底想知些什么呢?”慕夫人不急着回答,反问那孙婆子道。
孙婆子瞥了一眼慕夫人身边的翠蝶,刚才这位侍女可是问了不少,什么在翟府平日里干的是什么差使,什么翟府各位姑娘平日里有何消遣,各位姑娘品性如何?问得是又细又杂,而刚才只收了她和张婆子两人,还不是因为她们在翟府内院听差,如此看起来是和翟府的姑娘们有关了。不过她被赶出那翟府前,没听说府里头和这慕家要结亲啊!
“夫人,请恕老奴多嘴多舌了,似乎您更想知道这翟府姑娘的闺阁之事,不知道……”那孙婆子低着头,话说一半留一半,不肯将事情给说白了。
“你这老货,倒真是看不出来。那若本夫人明言想找翟府刺绣功夫最好的,你又该如何回我?”慕夫人步步紧逼的问道。
“那翟府刺绣好的,翟夫人跟前倒是有一位,不过年纪大了,眼睛也花了,再绣也绣不出什么花样来了。而慕夫人的布坊在金陵府可是顶顶有名,寻常的怕是也入不得你眼。那慕夫人想寻的只能是那坊间盛传的芸神绣,不知老奴所猜的可准。”孙婆子见那慕夫人久久沉默不语,便知自己猜测对了。
而那旁边的张婆子听了这些话,眼睛是瞪得溜圆,她是真不知里面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有心想继续听下去,却被那侍女翠蝶给领了出去。
慕夫人见这人也空了,这才开口继续问道,“你这婆子,既然都猜对了,那是否能一解本夫人的疑惑呢!”
“夫人,这芸神绣原先姓甚名谁,老奴确实不曾了解,但现下的传人我也是偶然间发现的,想必夫人这边早已锁定了翟家大姑娘,不然也不会对她的事这么关注了。”孙婆子继续说道。
“听闻翟府对自家这位大姑娘不甚重视,不知可有此事,其中又是因何缘故。你这婆子既然在翟府管着这内院人员进出,想必消息灵通的很,或许能解我疑惑。”
孙婆子半晌不出声,仔细的在心中想着说辞,这事到底对自己是否有利可图,若是说了,说多少留多少。那翟大姑娘毕竟曾经于她有恩,慕夫人这边是不是对那翟大姑娘一定是不利的了。
“夫人,这翟大姑娘您调查这么细,可是当中有什么事吗?她也是一苦命之人,自小就被托错人家,幼时又遭了重疾,如今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孙婆子恳求道,尽人事听天命,慕府家大业大,行善之家,想必是不会过多为难她的。
“孙婆子你都觉得她命运多舛,那你觉得她这般苦苦活着有什么意思呢!处处被压榨,落入尘埃,完全堕了芸神绣这个名号,本夫人看着都觉得可惜。”
“夫人您又打算怎么帮她呢?说到底,她可是翟家的姑娘,出入不自由。除非嫁出门去,不然是绝对逃不开这牢笼的。”
“孙婆子你既然是负责看守内院门户的,这位翟大姑娘的一举一动按说都尽入你眼的。她最近可是活跃得很,都知道给自己的姻缘谋划上了,怎会是个没成算的人呢!”慕夫人语含讥讽的说道,就算是再目下无尘的人,被逼到绝境,该谋划的还是得谋划,神仙也是得吃饭的呀!
“夫人你是不是弄错了,这大姑娘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日都窝在屋里头绣着花,怎么谋划姻缘啊!而且翟家人可不会给她相看,最好是让她在翟家绣一辈子的。”孙婆子惊讶道。
“我家那位慕二爷可是在你们那位翟大公子处见过好几次这位姑娘,都情根深种了,还不哭着求着让他大哥给上门说和!我慕家也不是不讲理的,只是翟大姑娘事情做得急切了些,让人看得不舒服,完全是打破了本夫人心中对芸神绣的印象啊!”慕夫人叹气道。
“夫人,老奴可是打保票,这位绝不是翟大姑娘,她自打进府后,出内院的次数都可以用手掌数出来。夫人口中的那位只怕是另有其人。”
“哈!这翟府还真是戏一出接一出啊!”慕夫人用清水在桌几上划了几下,这翟家三个女儿,既然大的不是,那就只余两个小的了。按说那翟家姑娘这般教养,应是看不上慕二爷的,难怪她当时就听得奇怪,这是将他们慕府的脸面放地上踩啊!
“那你倒是说说,不是翟大姑娘,又是何人呢!丫鬟侍婢之类的,我们家那位慕二爷可没那么眼盲!”
“夫人不将那位姑娘容貌形容出来,老奴又怎么猜得到呢!”孙婆子是问一句答一句,反正就一个拖字。
“翟府就那么三位姑娘,你跟夫人我说不知,看来你这老货还是忠于旧主啊!既然如此,那还是继续效忠下去吧!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了!”慕夫人不想继续这么兜圈子了,这孙婆子也该知道说什么了。
“夫人,老奴心盲不太会说话,还请您饶恕。您说的那位是二姑娘,只是这位姑娘心思明着呢,只怕最后慕二爷会失望收场,还会将错归到自己不努力。”
“你们翟府倒都是人物啊!我家二爷的事本夫人也不想插手了,就让他们先互相磨着吧!不过这位芸神绣本夫人倒是想见见,不知可有法可想!”慕夫人问道。
“夫人是想见见,还是想伸手帮她一把。奴婢也是可怜这位芳姑娘,还请夫人救她一救吧!”孙婆子瞅慕夫人的神色,或许这对于翟大姑娘反倒是一线生机。虽然她人微言轻,不足挂齿,但恩她还是记得的,如今有机会自当搏一搏。
慕夫人不置可否,屋内陷入了一片沉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