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煜原本确实在酒中下了毒,就是怕叶桓不敌梁弈。
可没想到梁弈不知缘何竟对他起了疑心,没喝那杯酒。
梁煜自幼随着梁弈习武,虽然境界上还有些差距,但看那两人过招还是分得清孰强孰弱的。
当初为保万无一失,他亲手与叶桓过过两招。
只接了叶桓一掌,梁煜便觉得虎口又胀又麻,然叶桓却说他只使了两成力。
梁煜自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饶是梁弈武艺再高强,那也是血肉之躯,只要他服下毒酒身形滞缓,被这叶桓拍上一掌,不至半死也会重伤。
但没了毒酒的钳制,便眼见叶桓落于下风,梁煜暗暗心惊于梁弈武功造诣竟比从前高出良多。
又不知道这些鬼卫是如何得知梁弈遇险突然便冒了出来,眼下禁军虽能阻得了鬼卫,却无暇再围攻梁弈了。
姜湄没见过叶桓耍枪,也看不懂武功路数,只能看出这人比那些禁军厉害了不少,但看段旻他们都赶来救主,梁弈也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心中也安定不少。
梁煜这会儿正盯着台下打斗的两人,他与梁帝身边被那些面具人围住,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姜湄忧心梁帝的情况,今日的宫宴来的都是重臣,没有太医院的坐席,自然一时半会也不会有太医前来救治梁帝。
虽然知道如果梁帝有恙,梁弈应当不会弃之不顾,可梁弈之前并没有与她通过气,她也拿不准这父子两个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她想去看看梁帝,刚挪了两步就被梁珏伸手拦住。
“你现在过去,可能会被擒住要挟三弟。与我们几人站在一处,他不好动你。”
殿门前的月璮已是吓得有些呆怔了,连声摇着贤妃手臂问:“母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阿煜……阿煜他为何与三皇兄……”
贤妃更是方寸大乱,好端端的祥和宫宴,突然间就变成了这副样子,她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了。
“公主,贤妃娘娘。”母女二人听见一道女声唤她们,转过身才见着屋檐阴影下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月璮上去拉了她的手:“疏桐,你怎么在这里?你可知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魏疏桐匿在阴影中的眸色幽黑似不见底,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幽幽说道。
“知道一些,事关重大,公主可知三皇妃何在,臣女有要事相禀。”
月璮此刻六神无主,听她说知晓内情,也没顾虑旁的,头如捣蒜的拉了魏疏桐的手腕。
“皇嫂与云襄在一处,我带你过去。”
台下的场面十分混乱,朝臣命妇们缩在各个角落,鬼卫们与禁军战作一团,广场中心则是枪剑频频交锋的梁弈与叶桓。
姜湄的指尖在盛夏之际冰凉如秋水,她深感无力,说好要与他比肩而立,此刻却只能眼看他被人算计,被重兵围剿。
“皇嫂,疏桐说有要事说与你!”
月璮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几人回首望去,魏疏桐的脸自月璮身后露出,有种怪异的妖艳。
魏疏桐冲几人行了个礼,目光灼灼盯看着姜湄:“皇妃,臣女有要事相告,事关三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听闻她所言,云襄与梁珏对视一眼,又望向姜湄,用目光征询她的意见。
他们知道魏疏桐从前爱慕梁弈,曾公然污蔑姜湄乃是越国细作,虽然她言之凿凿事关梁弈,但到底所言是虚是实,连梁珏也摸不透。
姜湄忆起今日刚入宫时路遇她时她曾欲言又止,姜湄事后问了梁弈,魏疏桐口中所提及的重要之事是何事。
梁弈只说,魏疏桐要姜湄答应她入府做小才肯讲,还调笑了几句问姜湄肯不肯,这话题也就没再深入聊下去。
姜湄这才反应过来,或许魏疏桐当真知晓今日宫变的内情,那时本想说与梁弈却被他驳了面子,未曾说出口。
魏疏桐见姜湄似有顾虑,反倒以退为进说道:“臣女去那边候着,听不听全凭皇妃自己定夺。”
魏疏桐说罢,自顾自的行至了龙阶侧面的石栏杆边,遥望着广场中央打斗的身影。
姜湄咬了咬唇,还是迈步跟了过去。
魏疏桐听见姜湄走近转回身,皱着眉看向姜湄身后跟来的梁珏,冷着脸说道。
“皇妃还真是娇贵,怎得与臣女说几句话,也得由大殿下亲自护着?”
姜湄见她这架势,是决计不肯让第三人听见这对话了。
梁珏闻言同姜湄轻声说了句:“你过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梁珏在距两人十数步外站定,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姜湄。
魏疏桐看着场上渐占上风的梁弈,英姿勃勃,剑法灵动身法飘逸,心中爱意翻涌,喃喃说道。
“你知道我盼着嫁给弈哥哥,盼了多少年吗?”
姜湄急于从她口中听到些有用的消息,耐着性子劝了句。
“你心中执念太深了,世间事,哪能事事得以两全,你若真心爱慕于他,该盼的是他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魏疏桐冷笑:“我可以盼他平安喜乐,却不能看你与他平安喜乐。”
姜湄见她形容疯癫,也冷了脸。
“我不是来同你说这些的,殿下尚未脱险,你若不肯言明个中曲折便罢了。”
魏疏桐出言挽留:“皇妃莫急,事关重大,你且附耳过来,我说与你便是了。”
姜湄只得向前倾了倾身子,她对魏疏桐仍有所戒备,但两人密谈是在梁珏几人眼前所行,量她应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举。
却不料魏疏桐突然掐了姜湄脖子,把她仰面抵在栏杆上往下按。
像魏疏桐这等梁国贵女都是从小随男儿一起习学骑术马球的,身体自是比身为越人的姜湄要健壮有力不少。
两人身量在女子中都算得上高挑的,汉白玉石所造的栏杆只能及上两人腰间高度。
魏疏桐美艳的脸上闪动着疯狂的狠厉,原本精致的五官也因抽搐而显得扭曲狰狞。
她修得尖利的指甲深深嵌进了姜湄颈上的皮肉,姜湄只觉得胸中越来越憋闷,背后的失重感也让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对死亡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