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梁煜所说,梁弈带人搜查了冷宫。
因为梁帝妃嫔少,他又极少踏足后宫,除了三妃之外其余那些个低阶的也没什么好争斗的。
既无争斗,也就无人犯错。
自打送走了先皇的一位被废的太妃后,冷宫近些年来也就迎来了王氏那么一个新人。
这地方本就在整座皇城光照最差的西北角,没了人气,便显得更加阴森陈旧,已是多年没翻新过了,有些破败。
冷宫里如今除了隔段时日进来洒扫的太监宫女,内府也没再多留人看着这没人住的宫殿。
除了两个老太监,一个眼睛染疾半盲,一个风湿腿瘸。
许是也是内府看这两人可怜,安插在冷宫看管个殿宇。
梁弈见着这两人时,他们二人口口声声的喊着七殿下是好人,抵死也不肯交出殿下托付给他们的东西。
梁弈知道梁煜没同他说确切的地点,便是想借机折腾他一番,也没再着人去问他。
索性把鬼卫都召了来,冷宫不大,没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在一间屋子的房梁上找着了五封越帝亲笔的手书。
梁帝翻着梁弈呈上的几封信笺,口中冷哼。
“本事不大,胃口不小。”
“为了孤注一掷,他们竟肯把叶桓这枚最后与我大梁有一战之力的棋子也送入我国腹地,背水一战。”
梁弈用指腹在杯沿上来回滑动摩挲。
“依湄儿与景晟所言,现在越国皇位上那位是拿不出那个气魄的,也没那个脑子。”
“多半是文太后那女人的主意,一箭双雕的毒计,叶桓便是能够得手,最终也会被梁煜推出去堵我大梁众臣百姓的口。”
“如此一来,他们便能高枕无忧了。”
梁帝把信扔回孙敬捧着的木匣,面色阴沉。
“我梁国便是三岁小儿都知道,有恩必偿,有仇必报,明年开春你便收拾收拾回军中吧。”
梁弈似有迟疑,沉吟半晌还是开口说道。
“此一战,再快许是也要打个两年,胡荃说您这身子不宜再过操劳,我不去了,留在丰都也能帮你主些事。”
梁帝挑眉:“哦?你有代你执掌军权的人选了?”
梁弈忖道:“越军不堪一击,没了叶桓坐阵,便如同没了主心骨,此战不难,无非是因为越国地广耗费些时间与财力兵力罢了。”
“只要……”梁弈冲梁帝搓了搓手指头。
梁帝鼻中轻哼:“要钱是吧?”
“罢了,烨赫一战缴获的钱财也够这一战挥霍的了。”
“罗刹应承孤,婚事一定,就在北境多开辟几条商路,除却给月璮做聘的数百万石粮食,往后还会源源不断的送粮草过来。”
梁弈抱了抱拳恭维:“还是父皇深谋远虑,将士们吃得饱,仗打得自然卖力。”
梁帝睨了他一眼:“亏本的是孤!罗刹觊觎我国的战马已久,问孤讨要千匹良驹种马。”
“还说湄丫头特别供给他们商队的香料、织物、花露在罗刹大受欢迎,也因此而成了紧俏货,价格水涨船高。”
“罗刹国主向我提请每年给他们皇室最大份额的货品,叫他们能把控住市价。”
梁弈轻笑:“人家又不是傻子,面上说是姻亲,到底还是国土相邻的两国。”
梁帝恩了一声:“若不是怕月璮嫁过去受了欺负,孤还真不给他这个面子,大不了收了越国,再征罗刹。”
梁弈连连摆手:“别,您且让儿子缓几年吧,如今我都二十好几了,还想多陪陪媳妇,给您生养两个孙儿。”
梁帝挑眉道:“你就是因为放不下媳妇才不愿亲征越国的吧?你既不肯去,主将人选可想好了?”
“儿子想破格提拔忠武将军赵雪桥为主将,他与越国渊源颇深,他岳丈岳母如今还被圈禁在京都。”
梁帝似有所踌躇:“听你说起过,他原在军中只是个小小百夫长,当真能担起这等重任?”
梁弈知道梁帝的顾虑,但于他而言倒是没什么所谓。
“雪桥是个将才,人虽忠厚却不愚钝。”
“打完这场仗,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有什么大战事了,儿子想借伐越之战,彻底把他淬炼成钢。”
“只要他能成长为我大梁独当一面的大将,我也就能彻底甩手了。”
梁帝知道他是忧心自己的身体,想早日把军中事料理干净,该脱手的都找适合的人去做,便可为承袭皇位做准备,叫自己早日颐养天年。
“如此,边关有霍翎镇守,在外有有雪桥能代我领兵征战,等到他亦声名在外,月璮在罗刹的腰杆子,便能挺得更直了。”
“父皇放心,再给儿子几年时间,包准罗刹国恨不能年年派使臣来大梁朝贡。”
梁帝听了这话,美滋滋的点了点头。
“行啊。孤可就等着享福了。”
父子俩刚商议完此事,门外就通传姜湄来请安。
得知她回宫了,父子俩眼前都亮了亮。
梁帝催促孙敬:“快宣快宣。”
姜湄特地提了些天下晓新做的点心,泥炉慢火熏烤的脆皮烧鹅,新酿的蜂蜜酒回来给梁帝尝鲜。
“父皇,前次一位罗刹的大客商带给我的罗刹产的蜂蜜,是上好的东西,我特地命人去了黛川源头取了山泉水合制成酒,您尝尝。”
“书中有云,蜂蜜能润肠、止咳,延缓衰老。”
“可惜我托人问了问,梁国环境似是不适宜养蜂,不然若能日日用上新鲜的蜂蜜,对父皇的病定是有好处的。”
梁帝喝了一辈子烈酒,自是喝不惯这么甜腻的蜜酒,可听姜湄絮絮叨叨的话语间尽是对自己的关切,还是笑着一连饮了两杯。
梁弈见那酒壶只摆在梁帝身前,摸了摸鼻子,伸出长臂向酒壶探去,被姜湄素手一拍收了回去。
“这酒一共就酿得两坛子,今日我没带人去,明日劳烦孙公公遣个宫车去天下晓搬进宫来。”
梁弈苦笑:“两坛子都不肯分我一杯?湄儿,你如今怎得待我越发的不好了?从前不是有什么好的都紧着我么?”
姜湄眼波一横:“给父皇养身子的东西你也想分一杯羹,怎得不说你如今嘴比晟儿还馋了?”
梁弈咂了咂嘴,想起姜湄刚至丰都时还亲手为他烹制茶糕,如今已有多久没吃到过了?
梁帝得意的勾起嘴角,心情大好,又夸了几句姜湄有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