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后的20分钟内,我在古列城的中心广场作了一次足以载入游戏史册的重要演讲,尽管没有任何关于此次演讲的官方报道,可是所有听过到这次演讲的人都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对演讲的内容记忆犹新,如果说我在穆恩要塞所做的演说是对敌人国家的宣战,那么这一次,就是对所有游戏的法则提出挑战。
很多人在事后回忆时说到,这一次古列国王的讲话让他们重新认识了这个 游戏,如果没有国王为他们解开这层面纱,估计还有无数的人还浑浑噩噩的生活在其他人的控制之中而不自知呢。
演讲是这样开始的。
“纳塔斯来的朋友们,不知道我刚才的推论能否令你满意。你们或许听过说怀璧其罪这个典故,现在的你们,从实力上足够对我国的安全构成威胁,你们2000多个人站在这里,说实话,我很害怕,我也很难做,我想请问你们,如果你们站在我的位置,将会怎样处理。”我的语气依然轻松,可是任何人都无法将我的微笑看成是示好的表现。
所有的纳塔斯高手们低头不语,他们的内心极为矛盾,在知道自己内部隐藏着第三国的奸细之后,他们自己也痛恨到了极点,可是在这种场合,他们理智的认为,一定不能自乱阵脚。
这一边的古列国玩家可不会像他们那样矛盾,无论是谁,只要有破坏我国的行为和企图,他们都会坚决地打击,毫不留情。在我问出这句话之后,广场一侧的古列方阵中传出一阵阵的抗议和叫嚣的声浪,此前在王国各处出现的抗议浪潮又在广场上重演了。
众多的纳塔斯高手们一脸的苦涩,但又不能反唇相讥,只得在暗中积聚力量,以应付任何突如其来的打击。
‘很好。’下边两队人的表现全部在我的意料之中,纳塔斯人已经被我逼到了绝路,除了反抗,就只能妥协,我会给他们机会的。倒是自己国家的高手中,有不少引起了我的警觉,就让表演再继续一会,答案总要在最后揭晓的。
看我并没有制止的意思,故列国的高手们叫嚣的更热烈了。有些人甚至无视对方相对优势的兵力,向对方的方阵作出种种下流侮辱的挑衅动作,惹得己方的玩家一阵阵哄笑,而对面的玩家脸色越发的难看。
谁都不会想到,就在我说出下边两段话之后,这种敌对的场面会完全改观。
玩也玩得差不多了,我用声音制止了己方玩家的各种创意动作。“古列的兄弟们,刚才我对新加入的朋友的话你们听到了,我希望你们不要把它当作耳旁风,我这么说你们可能还不太理解,如果我这样说你们可能就明白了,我想说的是,纳塔斯方面加入的玩家中存在的奸细,在你们当中同样也存在。”惊愕的表情在无数的古列国玩家和纳塔斯玩家脸上绽放,除了我自己早就知道我要说什么话,其他所有人都被我的话惊呆了。
“纳塔斯方面加入的玩家中有人勾结兽人,意图破坏我国,在古列国中同样存在这样的人,他,就在你们当中。”
“什么?”“不要吓我。”“老大,你怎么胳膊肘向外拐,调炮往里揍啊。”相比刚才纳塔斯玩家的反驳,我国自己人的辩驳和质疑就文明多了。
现场再度因为我的刻意为之而失控,这一次,连负责维持秩序的内阁大臣们也都莫名惊诧,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我竟然把炮口指向了自己人。对于各国的奸细,这在领导层中,几乎是个尽人皆知的秘密,可是由于某种默契,这些信息只限于我们少数人之间,下层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的,为什么我会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把这么重要的信息抖出来,就连一贯熟悉我的气死你也完全猜不透我的想法。
我没有理会所有人的疑惑,仍然一边泰然自若的说着足以令整个游戏发生十二级大地震的内容。因为我使用的是国王专用频道,所以无论噪音如何大,我的声音都可以准确的传送到他们耳中。
“关于这一点,我也是推断出来的,可是我有99%的把握,这样的人一定存在。”
“在纳塔斯灭亡之前,纳塔斯是我国唯一的敌人。为什么,就因为他是我国唯一的邻国,他的存在遏制了我国的生存空间。可是现在,纳塔斯已经不存在了,我们的敌人消失了吗?当然不,新的敌人已经产生,所有和我国有利益冲突的国家都是我国的敌人。”
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偷袭纳塔斯的兽人不是我找来的,这一点我可以用人格担保。当然,也不会是纳塔斯人自己找来的,至少可能性不大。那么会是谁找来的呢?个人可是没有这么大能量的。我只是猜测,我并不知道到底是谁,大家也不要胡乱猜测噢?”欲盖弥彰的几句话已经把所有人的焦点集中到攻击纳塔斯的三个国家之上。
“在国际社会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当两者之间发生利益冲突,朋友也会变成敌人。国王与国王之间可能能成为很好的朋友,但是国与国之间不存在友谊。”
“说了这么多,会不会有人认为我跑题了,不是说奸细的问题吗?干嘛说这么多大道理。请不要着急,让我把话说完。在人类大陆,迄今为止没有一个势力足以战胜其他所有的势力,每个国家都在尽最大的努力来谋求自己的发展,一个有远见的君主是会把自己的敌人按照时间的先后分成好几个等级,在所有可能成为自己敌人的势力中,都会事前安插自己的眼线,等待在某个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我说的这些话估计是很多玩家第一次听说,没想到简简单单的游戏竟然隐藏着这么多的内幕,不就是为了痛快,为了交朋友才来游戏的吗?为什么会有人这样的投入,这不是失去了游戏本身的意义吗?
他们这样想并不奇怪,在我成为国王,享受国王津贴之前,我也和他们有一样的想法,但在我成为国王,每天有大量的金钱入账后,我终于明白,这个高度发展的游戏,已经到了足以诱发人类黑暗面的程度。
在我接到黑暗菜鸟传给我的部分隐藏在其他国家的间谍名单时,我的心也久久不能平静。
不过现在可不是让人徒发感慨的时候,如果我不趁热打铁,先前营造好的气氛就全部化为乌有了。
“在我国的内部就隐藏着这样的定时炸弹,他们会在我们最松懈,最大意的时候给我们以重创。”其实有很多话我没有说,在高级玩家当中,奸细的比例并不高,最多的是居于二级兵种中上级的人,因为在任何国家,三级兵种都是稀缺资源,把他们派往其他国家,一来对自己造成损失,二来也会被重点盯防,难以起到间谍的作用。不过这些话也足以让台下这些玩家人心惶惶了。
火柴天堂是现场唯一一个知道大部分内情的人,那份间谍的名单我也曾有意无意中让他看到。不管多么坚强的人,多么伟大的人,都需要朋友,去分担自己的重担,气死你就是我的朋友。
如果黑暗菜鸟也有闲心听我讲话的话,他应该是现在头脑最清醒的一个,他知道,我正在试图挑战他的权威,我所说的所有话正在将他的命令带往完全相反的方向。
说到这里,两国的玩家已经都忘记了刚刚还势同水火的敌对状态,完全把目光投向了可能隐藏在自己身边的第三国奸细。在极短的时间创造出一个共同的假想敌,让这些人组成一个暂时的利益共同体,是我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我并不反对间谍,相反,我认为他们是英雄。”今天的我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在挑战听众的逻辑思维和心理承受的极限。
间谍,英雄,这两个几乎可以构成正反两个极端的词竟然被我画上了等号。所有人都停止了思考,等待我的进一步发言,不只是广场上,整个古列国也因为我的这句话而停止了活动。
“能够离开自己的国家,离开自己的朋友,只是为了在将来的某个时刻发挥他们应有的作用,难道这样的人不值得尊敬吗?”
难道只是这样就值得尊敬?那社会蛀虫,黑社会老大,独裁者不都成了英雄,我的观点让所有人都无法接受。
“我尊敬的并不是他们的行为,而是他们的勇气和毅力。大家不认同我的观点,是因为大家在思考的时候已经把自己定在古列国这一立场,对于国家来说,他们是破坏者、阴谋家,社会不安定的因素,但是如果站在他所在的国家,他们就是英雄,无名英雄。”
看着我一步步的把人的思维往死里带,很多人都已经大脑要爆炸了,国王今天可不是一般的疯,先是在外人面前自暴其短,接着又向敌人的奸细致敬。
“我之所以这样的敬重他们,是因为,在其他国家的内部,也有着成百上千为我国默默工作的英雄!”
“什么!”已经不知是第多少次发出惊叹,台下的听众们因为受的刺激过多,已经产生了某种抵抗性,并不像开始时那样脆弱,我说的奇谈怪论,惊天秘闻也都能够接受了。
“没错,我之所以能够这样清楚的知道在我国的内部有敌人的奸细存在,就是因为,经过我的手派往其它国家的特工同样大量存在。在我将他们派往敌国的时候,在他们自愿背负叛徒这一使命的时候,我感觉到不适,但我仍然义无反顾的作了,为了我的国家能够屹立不倒,为了我的人民能够安心游戏,我付出了良知,而那些无名英雄付出了青春和游戏的乐趣。”台下所有的人默默地看着我,鄙视、怜悯、赞同、惋惜、支持、感动,各种各样的表情出现在他们的脸上。他们终于知道,在国王光鲜的外衣下面,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辛酸与苦涩。
“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游戏就是游戏,我们来游戏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寻找快乐。但我想对你们说,在这个游戏中,弱者是没有快乐的,如果想在霸者大陆中长久的获得快乐,就必须比别人强大。我没有为了所有人谋福利的伟大理想,我只要我的国民过得好,为了达到这一点,我宁愿付出我的所有。”(这是我今天最煽情的地方,其实对于我来说,主观为自己,客观为社会才是我心中最实际的想法,不过这个时候,就得这么说,电视剧和小说里都是这么演得。)台下竟然有人鼓掌,可能我说的是有一点感人。
一副悲壮的样子,我的眼中几乎有泪花闪动,我激动的对所有来自纳塔斯的玩家说:“来自纳塔斯的朋友,我知道,你们在纳塔斯都是英雄,抵抗外敌,攻城掠寨,你们从来都冲在最前面,你们在纳塔斯拥有无限的荣耀,可是纳塔斯已经灭亡了,你们的荣耀不在了。我,崇拜强者,我,给你们荣耀,请把你们的力量给我,请把你们的心给我,作为古列国的一分子,去创造你们新的辉煌!”现场气氛被我带到了一个新的高潮。上千名纳塔斯的玩家激动不已,他们在我的话语中看到了一条除抵抗和逃亡之外的第三条道路。
另一半的古列玩家此时也不敢有太多的反对声音了,一来有更为刺激的信息需要消化,二来,他们也怕过于冲动的行为会被自己人误解。
造势,推导,点题,演绎,最后得出我所要的结论,我今天的答辩可以说完全发挥出了我的最高水平。在这个时候将纳塔斯人的心收归我有,已经成为大势所趋,势不可挡了。
时候到了,该做点火上浇油的事情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我离开了讲台上众多卫士的保护,独自一人走进了密集的纳塔斯人群,完全将自己的安危暴露在许多隐藏的很深的敌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