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远毫不犹豫,小刀一转,就直接朝路面扎了下去,只听地下“吱”一声,殷红的鲜血从地上汩汩冒出。很快,一阵阴风卷地而过,就见眼前的景象如烟雾般消散,祁天远一个激灵,恍若从一个冗长的噩梦之中清醒了过来。
周遭一切皆似过眼云烟,倏然消散。
四个人身处一个山坳之中,荒草萋萋,松柏森然。原来他们一直绕着一个不大的圈,不停的走,齐膝盖深的草都被踩秃噜皮了。
此时此刻,祁天远的刀下,一只花斑大耗子,脑袋被钉了一个对穿,鲜血如注,死得不能再死了。祁天远把刀从花斑大耗子尸体上拔了下来,擦干净刀,仔细翻瞧着这东西。
这只大耗子虽然死了,一双眼睛还死瞪着,像极了人的眼睛,最可怕的是它居然长了一嘴类似人的牙齿。
吴成咝了一声:“这耗子怎么有几分人的模样,难道是成精了?”
“刚才要不是碰巧捅死了它,恐怕我们现在还在转圈圈呢。”祁天远说着,举目四望,发现草丛中,随处可见嶙峋白骨,有人的,也有动物的。难道说,这些都是花斑大耗子吃剩下的,想到此处,心中不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这时候,他看到兰蓝岚正在给阿彩处理伤口,却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阿彩的半个鼻子被花斑大耗子给啃了,兰蓝岚嚼碎一些药草,给阿彩止血。此时阿彩从昏厥中疼醒了过来,本能的想去触碰鼻子上的伤,兰蓝岚马上把她的手按了下去,安慰她说她的鼻子受伤了,不过没把真相告诉她,担心阿彩因此寻短见。
这回要不是吴成看到“小孩儿”趴在阿彩身上,祁天远出手及时,恐怕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至于阿彩,如果这次能活着回去,肯定要让程瘸子那厮出点血,给阿彩做手术,恢复原来的容貌。
祁天远正这样想着,突见眼前草丛一阵晃动,好像有不少东西爬了过来,刚好有一只花斑耗子站起半个身子,它的身体与祁天远杀死的相比,整整小了一圈,而且也没有半点人的模样。
吴成惊叫道:“我们杀了老耗子,它的儿子孙子报仇来了!”
“他妈的废什么话!快跑呀!”祁天远骂了一句,随即一把拉过阿彩背在自己身上,撒丫子不要命的往前跑去。
兰蓝岚虽然身体好,练过武术,但与曾经在工地上讨生活的祁天远比起来,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祁天远脚下像是安了风火轮一般,跑得飞快。兰蓝岚背阿彩背了很长一段时间,体力消耗巨大,不过现在也能跟上,只是喘息得厉害。三个人中,体力最差的当属吴成,但也没有拖后腿。
他们跑进一条山沟之中,见那些大耗子没有追上来,松了一口气,站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哥们儿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被一群鼠辈追得像孙子一样!”吴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
眼看着天光渐渐暗淡下来,他们是又累又饿,捡了一堆木材,就地烧起了一堆篝火,山里的猫头鹰已经开始鸣叫,黑幽幽的山箐里显得无比的诡谲。
吴成摸了摸肚皮,喃喃说道:“假如现在有一只烤鸭吃,那多是一件美事呀。”
祁天远听吴成这么说,就更加饿了,不快的说道:“我们没被那群花耗子吃掉,就已经是烧高香了,你还想吃烤鸭?快找个地方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我去外面转转,或许能找到一些吃的。”兰蓝岚说。
“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我陪你去?”祁天远担忧道。
兰蓝岚看了一眼吴成:“只留你兄弟在这里,我还真不放心,没事的,我去去就来。”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兰蓝岚从树林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两只山鸡,不过她也显得有些狼狈,头发都乱了,白净的脸上沾了不少泥土。
吴成见兰蓝岚提了两只山鸡回来,顿时精神了,两只眼睛里都发出光来了,自告奋勇到溪水边处理山鸡去了。
等清洗好山鸡,兰蓝岚用宽大的树叶将其包上,随后在地上挖了一个坑,用泥土埋好,接着把火堆移动上去。
四个人眼巴巴的坐在篝火边,耐心的等待着,大约过了两个小时,移开火堆,把下面的山鸡挖了出来,山鸡已经熟了,酥糯软烂,香气扑鼻。
山鸡的个头很小,也没有多少肉。他们把三条腿都分给了阿彩,其余一条给了兰蓝岚。祁天远和吴成一起吃一只没有腿的鸡,两个大男人根本就没吃饱。兰蓝岚见他们吃完,把自己的一半分给他们。其实这么小的一只山鸡,她都不够吃,更何况祁天远和吴成两个大男人。
吴成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一边吃着鸡肉,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我以前对米小慧掏心掏肺,可她连一顿饭都没有请我吃过,现在,和兰大美女不过一面之缘,她就给我吃肉。”
兰蓝岚笑着说:“我的肉可不是白给你吃的。”
吴成如同一个投机分子,立马表忠心了:“今后我吴某人肯定给兰大美女牵马坠蹬,端茶倒水……”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祁天远就兜头给了他一巴掌,骂道:“你的这些语言,彻底暴露了你是舔狗的本质,你给我听好了,以后想报答人家,就帮人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人兰大美女有手有脚,何须你来牵马坠蹬,端茶倒水?”
阿彩见兰蓝岚把一半鸡肉分给了祁天远他们,于是想把自己的分给别人一些,兰蓝岚对她说道:“你现在和我们不一样,是病号,需要多吃点东西。只有你身体好了,那才真的是为我们考虑。”
阿彩听她这么说,这才含着眼泪把所有鸡肉都吃了。
他们忐忑不安的捱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天空阴沉沉的,层层叠叠的乌云像是棉絮一般厚实,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压下来一般。
天光暗淡,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压抑,阿彩向四周望了望,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地方,我没有来过。”
兰蓝岚秀眉紧蹙:“阿彩对这里很陌生,这就说明我们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但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能坐以待毙,只能向前走了。”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四个人继续前行,脚下没有路,只能捡草木稀疏的地方走,然没走多远,天上就下起雨来。兰蓝岚对野外生存驾轻就熟,给阿彩用树枝藤蔓编织了一顶简易的斗笠,让她戴上,防止雨水湿了鼻子上的伤口,引发感染。还是由祁天远背着阿彩,兰蓝岚和吴成一前一后,在茂密的松林里穿梭。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爬到一条山脊上时,兰蓝岚就停下了脚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转过头对祁天远说:“山下有一个村子。”
祁天远加紧脚步来到兰蓝岚身边,往山下看,的确是有一个不大的村子,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时候,身边的吴成咦了一声:“这个村子的人不种地的吗?再说了,下雨天也没有一家人的房子冒烟,难不成都在睡觉?”
听吴成这么一说,祁天远这才醒悟过来,他说得没有错,这个村子被密林环绕,不见一方农田,房中没有冒烟,更没有鸡鸣犬吠。
“吴成说得没有错。”兰蓝岚说道,“这个村子太古怪了,而且这里的山离村子那么近,不可能连一条羊肠小道都没有,我感觉这八成是一个鬼村。”
祁天远说:“甭管它是鬼村还是妖村,雨下得这么大,再淋下去,别说阿彩了,我们也吃不消,有房子至少能避个雨,至于其他的,等雨停了,再说吧。”
三个人一合计,当即就走下山去。
山坡并不算陡,有很多高大的松树,松树林中别无杂树,然在树下随处可见由石头垒砌成的坟冢,每一座坟冢上都插着三五支的坟幖,白花花的垂着,一座坟没什么,可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如此。
松林里阴风朔朔,坟幖刷拉拉响着,如同无数人窃窃私语,纵然是不信鬼神的人,也会被吓得瑟瑟发抖。
他们还没走上几步,吴成就“哇呀”一声怪叫,祁天远要不是背着阿彩,就肯定会揍他一顿,骂道:“你鬼叫个什么?”
吴成指着一座坟冢,哆哩哆嗦的说:“你看那里!”
祁天远朝着吴成所指看了过去,但见不远处一座坟冢前,好像跪着一个人。走过去一看,见是一个身穿冲锋衣的男子,看起来已经死去很久了,然尸体并没有腐烂,皮肤白得像纸。他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一样跪倒在坟冢前,他面前的坟冢也没有什么特别,没有树立墓碑,更别说有墓志铭一类记载墓主信息的文字了。
他们并不清楚这个人是怎么死的,在他身上也没有找到任何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死者肯定不是本地人,他身上的冲锋衣价值不菲,不是来这里探险的,就是盗墓贼,后者的可能性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