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断山区在古代,很多都是荒蛮之地,人们几乎过着刀耕火种的生活,生产效率极其低下,同时,应对自然灾害的能力微弱。因此,对自然有着原始的崇拜,巫师,神婆被人们认为是与天地神灵沟通的使者,赋予了很高的地位和权力。
他们为巩固自己的权力和地位,让底下的平民百姓更加顺从,除保持其神秘性之外,更以残酷诡异的手段,排除异己。比如有人明里暗里跟巫师作对,巫师便以其触犯神灵之由,网罗罪名,押解至大庭广众之下活活烧死。
这其中还有不少说法,据说但凡触犯神灵之人,烈火焚身,骨肉化灰,魂飞魄散。但凡剩下半点骨骸、火炭和木头,则说明死者并非罪大恶极,上天有好生之德,身死而魂未灭,可重入轮回。
然很多和巫师作对的人,最后完全烧成了灰烬,一点残渣都不会剩下,这其中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恐怕只有巫师本人知道了。
双面巫师天生异相,倘若换做常人,肯定会被视为怪物,但巫师不同,越是长得怪异的面相,就越能让人在恐惧中得到人们的敬畏。
这双面巫师脸生双面,异于常人,光是面貌,估计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存在,这棵怪异的山神鬼树就是最好的证明。
此刻,鬼树上一点动静也没有,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当呼吸声都变得格外清晰的时候,三个人都不由得提心吊胆起来。面对眼下的情况,他们心里都没有底,姚明亮等人生死不知,到底是进到树洞里去还是就此作罢,谁都拿不定主意。
三个人站在粗壮的枝干上,你看看我,我望望你,踌躇不决。毕竟况国安是挖坟掘墓的老手,他紧锁眉头思忖半晌,终于一咬牙:“上去,刚才我看过了,虽然鬼树内壁挂满了残肢断臂,但没有发现能动的东西。如果姚明亮他们还活着,肯定是下到里面去了,这也能解释我们现在比较安全的原因,因为他们在之前就已经解决了很多麻烦。”
当下,三个人攀着抛出的绳索,朝树上爬去,手电光照在粗壮的树干上,树皮表面的纹理看起来很正常,但突然发现,这些树皮不断晃动起伏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一样。
大树上,虽有手电照明,但视线里依旧显得暗淡异常,祁天远盯着树干表面,那些晃动起伏的树皮下,慢慢显现出一张人脸的模样来,那脸缓缓的从树皮里凸显出来,祁天远突然感觉眼前的脸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伴随着那张脸渐渐清晰起来,他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就见那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容,赫然就是兰蓝岚的模样。
一股无以复加的恐惧涌上心头,祁天远恍惚中手上一哆嗦,从绳索上掉落下去,幸而被旁边的吴成一把拽住。
“你怎么了?这个时候可不能犯迷糊啊!”吴成紧张道。
刚刚诡异的场景依旧在祁天远的脑海里萦绕不绝,他甩了甩脑袋,再看树皮时,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奇怪的景象。他赶紧抓住绳子,心里不由得嘀咕,树上出现的怪脸,怎么和兰蓝岚联系到了一块。想起兰蓝岚,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也不知道兰蓝岚现在怎么样了,是否脱离了危险,但愿她平安吧。
想归想,兰蓝岚一个姑娘家,在这深山老林里,即便她身手不凡,孤身一人,又将如何应对随时出现的危险。祁天远知道,此时此刻,想再多也无济于事,自己都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又怎么可能帮到她呢?当下再不胡思乱想,继续攀着绳子往上爬。
很快,他们爬到了顶端,其实这棵树的主干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高,反倒四面的枝桠长势旺盛,直冲天际。不过奇怪的是,繁茂的枝桠只向四周蔓延,在中间留下了一个偌大的空缺,站在主干顶端,可以看到深邃的苍穹,和璀璨的星光。
主干的中间是空的,三个人打着手电照下去,只见树干内壁,挂满了残肢断臂,跟农家腌渍的腊肉一样,不计其数的肉块层层叠叠,泛着油光,散发着肉香,看得他们脊背上都冒出了一层白毛汗。
况国安抽着冷气说:“这里的葬俗和汉地迥然不同,不能以固有的眼光看待,特别是双面巫师的墓葬,用一株这么大的树作为山神树,而且还将其挖空,挂了如此多的尸体碎块,用死人的阴气和怨念滋养山神树。每到月上中天,月光照下来,这里的阴气就会更加浓重,自然来这里的人更会九死一生。”
祁天远问他:“你又怎么断定,从这里可以下到墓里去?”
况国安回答:“来这里之前,我查阅了很多有关这里的不少风土人情,虽然提及葬俗的很少,但也能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据说,山神树可通彻天地阴阳,山神居其中,掌管逝去之人。这双面巫师胆大包天,竟敢将山神树拦腰截断,并将主干掏空,填充尸块,实乃对山神的大不敬。不过,这也说明,双面巫师其实已经凌驾于山神之上,山神在他眼里,充其量不过给他看家护院而已。”
三个人将各自的绳索抛了下去,攀坠着绳子徐徐而下,被尸块围绕着的树洞里,充斥着莫名的燥热,好像底下燃烧着一团火一般,空气螺旋攀升,肉香味更显浓郁。
很快,他们下到了地面,脚下并不是想象中的泥土,而是坚硬的石头,鬼树错综复杂而庞大的根系就像一顶巨大的斗笠扣在石面上。石头上有一个水潭,水潭深不见底,黑幽幽一片,里面的水缓缓旋转着,带起阵阵灼热的气浪盘旋上升,按理说,树洞里应该很潮湿才对,然而他们就像是身处灼热的火炉里一般,熏得他们口干舌燥。
吴成估计是渴极了,正准备弯腰捧水喝,况国安一把拉住了他:“小子你不要命了?这种地方的水你也敢喝?”
“我现在就像是沙漠里的迷途者一样,再不喝点水,就要被烤成肉干了。”
况国安哼了一声,也不说话,而是顺手扯下一块尸块,朝水潭里抛了下去,那尸块刚一接触到水面,瞬间燃起一团蓝火,化为乌有。
吴成见状,大骇失色:“这就算是王水,也做不到这样吧?”
“我们眼前的并不是水,而是火。”
“火?”吴成说,“你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你见过有火长成水模样的吗?”
祁天远也将好奇的目光投落在况国安身上,等待着他接下来会给出什么样的解释。毕竟在那本旧书上也没有记载有像水一样的火。
只听况国安不紧不慢的解释说:“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世间万物,盛极而衰,物极必反。倘若我们墨守陈规,用固有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也不过窥得一斑,与井底之蛙没有任何区别。这种像水一样的火,称之为流火,因为具有水一样的特征,所以很多人都会将它误认为水,一旦触碰到,就会被烧得连骨灰都不会剩下来。”
祁天远向四下里望了望,问他:“你说姚明亮他们会不会着了道?”
“不可能。”况国安不假思索,“如果连流火都看不出来,他也不可能坐上老桩的位置了。当然,现在这种情况下,是没办法下到里面去的,附近肯定设有机关,我们先找找看。”
况国安话音刚落,流火潭中突然就起了变化,竟然有鱼群从里面游了出来,飘在半空中,这些鱼仅有巴掌大小,颜色各异,却是十分鲜艳。
鱼群随着流火形成的热风漩涡飘动,它们的身影也在不断变化着,时而密集时而稀疏,时而整齐划一,时而散乱无章。
鱼群飘动不时发生一些奇特的声音,这些声音在热风中听起来格外清晰,仿佛在有人窃窃私语,传入耳中,让人感觉到很不舒服。
飘动在热风中鱼群,组成了一幅异常美丽和诡谲的画面。
况国安看着半空中游动的鱼儿,眼睛里充满了惊惧,对他们提醒道:“千万别让那些鱼碰到,否则会被烧成灰的。”
三个人沿着四面洞壁摸索了一圈,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吴成摸了摸头,说:“这棵大树是活着的,当年他们不可能把机关设置在树根之上,否则这么多年过去了,早毁坏了。”
“吴成兄弟得有道理。”况国安点了点头。
祁天远接话说:“既然不在树根上,那肯定在流火潭边上。”
他们的脚下是松软的沙子,祁天远弯腰扒拉来一片沙子,沙子底下是一层坚硬的砂岩,砂岩表面不见人工雕凿过的痕迹,至少在这一片是没有机关的。
这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踩到了什么东西,只听得“咔嗒”一声脆响,地面陡然一阵颤动,飘在半空中的鱼像气泡一样,瞬间消失不见。洞中的流火也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个黑咕隆咚的洞窟,以及打着旋卷上来的热风。
祁天远抬起头一看,只见不远处,况国安站在那里,脚又是一动,又听“咔嗒”一声响起。这厮破解机关的本事果真名不虚传,隔着一层沙子都能找到脚下的机关。
况国安开口道:“这机括再过两个小时就会复原,不过下洞进墓,时间绝对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