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墙背后,是一条蜿蜒曲折的溶洞,里面雾气氤氲,阴冷潮湿,雾气虽然算不上浓重,但手电筒的光亮照射范围有限,并且被雾气漫射,白茫茫一片。但见雾气之中,人影幢幢,两个人见此,吓得差点叫出声来,难道又是些行尸走肉堵在前面。
可是这些影子没有一点动静,他们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到得近处,才发现是一座座的石像。这些石像都是凸出的石笋雕出来的,线条粗陋简洁,就像是半成品一样,空有其形而缺乏其神,然却因此显得尤为诡异怪诞。
两个人在石雕丛中穿梭过去,整条洞道里的石笋都被雕刻成了石像。
这些石像大致可以分成两类,一种是穿着本地人的服饰,身着粗犷不羁,头戴羽冠,充满着原始气息。另一种是典型的清人装束,长袍马褂,头戴瓜皮帽,拖着长长的辫子。
可能是当时的雕刻技术粗陋,加上长年累月被水汽腐蚀,这些本就粗陋的雕像,变得口歪眼斜,粗鄙不堪。加上石笋本身也并非中规中矩,各有形状,这些雕像显得更加扭曲诡异,看上去让人感到很不舒服。
吴成见那些刚刚差点把自己吓破胆的东西全都是一些石像之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说道:“这些人也太不专业了,要是双面巫师他老人家看到了,岂不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虽然他们的工具落后,但也不至于把人雕刻成这副模样,说不定他们是有意的。古人注重的是写意而非写实,所以这些石像表现得这么抽象,也就情有可原了。”
他们很容易就发现,比起穿着本地服装的人,那些拖着长辫子的清人形象,明显高出一个头。这大概昭示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理念,虽然这里地处偏远,山高皇帝远,但是清廷的威严依旧不可抗拒。或许也预示着,柯通博虽为一介流官,但依旧能稳压大巫师一头。
权力无处不在,等级也无处不在,即便在如此偏远之地,也得分出个贵贱尊卑来。
这个时候,两个人已然疲困交加,走过不远,就见溶洞之中有一个不大的水潭,里面有好几个泉眼,咕哝咕哝的冒着水。他们惊喜的发现,这居然还是一个温泉,潭水的温度刚刚好。祁天远和吴成在之前与干尸的搏斗中,身上都挂了彩,当时精神紧绷,倒没感觉有多疼,到现在放松下来,身上的每一处创口都火辣辣的疼。
这个地方应该是安全的,那些死尸不至于把堵在洞口的大石头给掀开,虽然溶洞深处或许还隐藏着要命的危险,不过筋疲力尽的他们,已经管不了太多。
两个人也不耽搁,脱了衣服裤子,跳进温泉之中,不仅把身上的污秽清洗干净,还把衣服也都洗了,挂在水潭边的石像上,这里的温度很高,应该能把衣服晾干。
吴成到现在对况国安恩将仇报的事情耿耿于怀,骂道:“我们救了姓况的整整两次,他不思回报也就算了,还陷我们于死地,要是再让我遇到他,非得把这孙子活剐了不可!”
“好了好了。”祁天远现在只想好好休息,有些不耐烦的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养精蓄锐。至于姓况的孙子,现在指不定已经成了行尸走肉的口中食了,就算他侥幸逃出生天也没事,我们和他之间的账,有的是时间和他算。”
对于况国安的所作所为,对祁天远来说,完全在意料之中,如果当时不是吴成逞英雄去救他,就算那厮被干尸撕成肉块,他都不带一点怜悯。毕竟从一开始,他都没把况国安当做自己人,当然对况国安来说,亦是如此,他并没有责任和义务为祁天远他们送死。不过他们之间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
祁天远倒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在他看来,现在还活着,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不过吴成却一直在唉声叹气。
祁天远心里很不平静,因为墙上文字所说的山妖是一个什么东西,他一无所知,如果它突然出现,就他们两个人,恐怕还不够塞牙缝的。不过他实在是太累了,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身边的吴成推了推他,祁天远被推醒了过来,下意识的问:“什么事?”
吴成压低声音说:“你听,好像有脚步声,是不是况国安那孙子发出的?”
祁天远睁开眼睛,侧耳倾听,果然在溶洞深处有脚步声,那脚步踩在水里,听起来有些怪异。他咝了一声,说道:“不对,如果是姓况的,脚步声不应该这么有规律。”
两个人当即从温泉里出来,挂在石像上的衣服半干不湿的,但他们顾不了那么多,手忙脚乱穿上衣服。
吴成说:“不是姓况的,那应该是僵尸之类的东西。”
祁天远摇了摇头:“僵尸就更不可能了,那东西走路一摇三晃的,脚步不可能那么9有规律。”
“难道说是那个传说中的山妖?”
“别胡说八道。”祁天远分析说,“柯通博和大巫师费尽心思,晓不得牺牲了多少人的性命,弄出一棵山神鬼树才把它镇压起来,说明山妖神通广大,根本用不着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直接过来吃掉我们就是了。”
吴成想了想,说:“不管前面是一个什么东西,我们现在只有向前走一条路。”
两个人向前走,为了不惊动前面的东西,一路蹑手蹑脚,悄无声息,甚至关闭了手电,摸着黑向前走。可是当他们感觉已经离脚步声很近的时候,那脚步声戛然而止。两个人马上打开手电筒,然而眼前什么也没有。
吴成看着祁天远,问道:“会不会是姓况的那厮故意吓我们?”
“不可能。”祁天远说,“在他眼里,我们恐怕早就已经死了,况且,就算知道我们还活着,也犯不着干这种无聊的东西吓唬人。”
提起况国安,吴成不由得咬牙切齿:“姓况的忘恩负义,把我们坑得这么惨,他自己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吴成的话刚说完,两个人正要抬腿向前走,就听前面光暗相接处,突然传来一声怪笑,那怪笑声不男不女不阴不阳,和电视里在太后身边端茶倒水的老太监的笑声一模一样。
祁天远疑惑道:“奇怪,这地方怎么会有太监,难道柯通博那厮真把自己当皇帝了不成?”
吴成说:“在古代,太监不仅在皇宫里有,王府里也有侍奉王爷王妃的太监。柯通博虽然只是一介流官,但在清朝时候,这地方偏远闭塞,柯通博可以说是手眼通天,把自己当成皇帝,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那一声怪笑之后,就没有了任何动静,那感觉仿佛刚才听到的笑声是幻听一样。两个人也懒得去管那是个什么东西了,祁天远提着兵工铲打头,吴成紧跟在他后面,手里抄着一根像棍子一样的石笋,石笋分量很重,如果碰到尸怪,当头砸过去,绝对能将脑袋一下打进肚子里。
不知道怎么的,吴成突然脚底下一滑,一头就撞到了眼前一座石像上,脑袋上登时鼓起一个大包,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祁天远正要责备他几句,眼睛就移不开了,就见被吴成脑袋撞上的地方,凹陷下去一个碗口大的坑,露出里面花花绿绿的东西。
祁天远见状,也不理会一边还在呻吟的吴成,拎起工兵铲照着石像一阵敲击,外面的尸壳全部被敲了下来,就见里面是一尊栩栩如生的石俑,身上的衣服更是鲜艳得很不真实。
据说兵马俑刚被挖掘出来的时候,它们身上是有色彩的,只是一遇到空气,瞬间褪去了色彩。祁天远想不明白,好好的石俑为什么还要将其包裹起来,包裹起来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搞得那么丑?
这样想着,祁天远打算问问吴成,看他对石俑有何高见,结果发现,刚才还在地上哼哼的吴成,居然不见了。
吴成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消失了,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消失。显然,在这种情况下,吴成也不会突然藏起来跟自己开玩笑。祁天远感觉瞬间坠入冰天雪地里一般,呆愣愣的看着雾气之中石俑朦朦胧胧的影子,一时间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