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成有些不敢相信的说:“没想到看起来最不靠谱的,反而是最靠谱的,所有人中,他出的价格是最高的,不如回去把东西卖给他算了。”
祁天远想了想,说道:“事情恐怕没有你说的那样简单,你想呀,要是我们的东西不值钱,三面光会一直缠着我们?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吴成恍然大悟:“是呀,如果我们的东西不值钱,那孙子怎么可能一直抬价呢?”
祁天远点了点头:“我们进了那么多家铺子,那些老板看起来像模像样,然而没有人说出葫芦的来历,价格当然也不可能上去。反而是那个看起来不着调的三面光,说出了葫芦的来历,你说,这说明了什么?”
吴成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说明那孙子有问题,他一直都在耍我们,或许这厮真有些开头。”
“既然他有问题,那我们也别在这里耽搁时间了,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找他。”
两个人回到光明轩,刚到门口,就见三面光摊在躺椅上,悠闲地晒着太阳,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见到祁天远他们前来,他朝他们歪着脸眼睛都不睁,说:“我就知道二位还会来找我,打个电话就行了,这么来回折腾,真是难为你们了。”
看到三面光幸灾乐祸的模样,吴成气不打一处来,几步走到他身边,一脚把他的躺椅踹翻,骂道:“少他妈的在爷爷面前摆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就是想狠宰我们一刀,今天要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爷爷让你好看!”
三面光压根没想到吴成会来上这么一脚,猝不及防之下,连人带椅子翻倒在地,弄了一鼻子灰,本来想发火的他,看到两个人的脸色很不好,当即满脸堆笑道:“我出那么高的价儿,自然有我的道理。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清,童叟无欺,至于接下来我怎么卖,卖给谁,恐怕不是二位该关心的吧?”
三面光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祁天远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总不能因为这件事揍他一顿吧?况且,他们几乎跑遍了整个叶家胡同,都没有他出的价高,按理来说,祁天远把古器卖给他是最划算的,谁会跟钱过不去,因为和三面光置气,把三件古器低价贱卖。
三面光把躺椅摆正,拍拍屁股又躺了上去,慢条斯理的说:“我有的是时间等,不过别怪我不提醒你们,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们可要想好了。”
吴成指着他的鼻子,愣是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祁天远看着他得意忘形的模样,心里同样很不爽。心说老子走南闯北什么事没遇见过,就凭你开出的区区六十万就想爬老子头上拉屎,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祁天远对吴成说:“我们现在,没房贷没车贷,也没有老婆孩子要养,也不是非得把东西卖了才活得下去。我们干脆留着这三件东西回家镇宅算了。”
说完,祁天远转身就走,吴成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紧跟上他的步伐。
果然,三面光见祁天远二人转身就走,哪里还能坐得住,当即跑过来拦在了他们面前:“两位两位,刚刚是我态度不好,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我也能看得出来,两位不是见钱眼开的人,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瞒你们了,翠玉手镯和黄金匕首我可以不要,不过那只葫芦,真没人会出比我高的价格了,因为背后还有一个大主顾等着哩。”
祁天远见三面光终于说实话了,冷笑一声,问:“是哪个了不得的人物,让你这样的人守口如瓶?”
三面光慌里慌张的向两边望了望,接着神秘兮兮的说:“有些东西可不能乱说,当心隔墙有耳,这样,今天我做东,请二位到一个干净的地方,边吃边谈,你们觉得怎么样?”
祁天远他们经过一天的折腾,早已经饥肠辘辘,听三面光说他做东,哪会和他客气,便示意他带路。
不多时候,三个人来到一家饭店,或许是在叶家胡同的缘故,装修古朴典雅,却不失气派,食客络绎不绝。三面光也是大方,直接跟老板要了天字号包间,里面安安静静,三个人先后落座,点完菜,服务员很快上齐了酒菜。
祁天远和吴成哪会和他客气,甩开腮帮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别提有多痛快了。
国人对于吃饭这件事可以说格外看重,也颇为讲究,不管办什么事,不管认识与否,都没有一桌酒菜解决不了的。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个人都有些醉意,原本祁天远二人和三面光认识还不过一天,此时此刻熟络起来,就像是好多年不曾见面的老朋友,无话不谈。
几番谈天说地下来,祁天远问三面光:“龚兄弟,咱们是不是该谈谈正事了?”
三面光打了一个酒嗝,拍了拍肚皮,方才含糊不清的说:“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碰头,今天能与二位相识,是我龚某人的缘分。看得出来二位都是爽快人,那咱也不拐弯抹角了,说起那买家……”三面光的话头突然止住,伸出一根大拇指,“他身上的故事,都能称得上传奇了。”
三面光在酒精的催化下,话匣子也就打开了,这会儿是唾沫星子横飞,口若悬河,像旧时的说书先生一般,滔滔不绝的讲起那位主顾的光辉事迹来。
只听他说:“有些话我就说了,您二位也用不着生气,那翠玉手镯个黄金匕首,虽然好看,但普通,值不了几个钱。不过话说回来,那个葫芦,的的确确是一件举世无双的好东西,然而除了我,认识它的人,恐怕整个京城都没有第二个人。”
三面光的祖辈,早在清朝,就已经在叶家胡同做上了典当买卖了,只不过,当时买卖不好做,惨淡经营,经常入不敷出,勉强能养家糊口。直到清朝末年,天下大乱,做了黑心买卖,才发了大财,当时龚字号的典当,就算在整个京城,都鲜有能出其右者。
到现在,三面光的店面也就巴掌大,然而在暗地里的生意,就算比起当年,也不遑多让。光明轩表面上做的是地摊生意,实际上往来的都是一些经验丰富的老猴子。
三面光的摊面乍看起来与其他商贩没有区别,实际上摊面上大有文章,普通人是看不懂的。
这就像是以前特务接头时用的暗号以及一些特定的物品。在三面光的摊位上,四角各放着一块碎砖,在常人看来,碎砖就是压住边角,防止摊布被风吹起来。实际上,这四块碎砖是从古墓里摸出来的,是名副其实的墓砖,而且相互还能合为一体,成为一块完整的墓砖。
用墓砖垫摊,目的显而易见,就是收死人东西的,内行人一看就知道,自然会和他联系。
就在三年前的一个傍晚,光明轩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来人从身上摸出一张发黄的纸,纸面上有一个奇怪的图案,图案乍看上去杂乱无章,就像是三岁小孩画上去的涂鸦。然而,盯着看的时间长了,上面的涂鸦就会发生变化,一个人面兽身的怪物,那东西潜伏于乱流之中,飘忽不定。脸是一张噙着古怪微笑的人脸,身体上有鳞片有毛发,看不出是什么野兽。
三面光一见就来了兴趣,问他纸上画的是一个什么怪物,不想来人一个字的都没有。三面光见他这态度。心里自然很不爽,但也不好发作,只能站在一边静静的等着。
半晌,那人把纸递给三面光,说:“你替我多留意一些,一旦看到同样图案的东西,不管你想什么样的办法,无论如何都给我留下来。我不但给你出价的两倍价,还多给你五十万。”
三面光毕竟是混迹江湖的老油条了,他一眼就看出,祁天远二人分明就是没出道几天的白手,自然就想方设法的把葫芦的价格往下压,反正到时候,他把价格翻上几翻,岂不是赚翻了。
不过话说回来,三面光知道来人也不是傻子,不可能出那么高的价格来买一件虚无缥缈的古器,知道这人恐怕大有来头,于是开口询问那人的名字。
三面光原本以为,那人不会说,没想他很随意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也就是这个名字,让他愣了一愣,随即就意识到,自己发大财的机会已经不远了。
他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他的名字,在道上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关于这个人的故事,说来就话长了,清末民初,军阀割据,烽火连天,战乱四起。在兵荒马乱的时代,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俗话说,乱世出英雄,但出的更多的,其实是强盗。在这个时候,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不乏一些歪门邪道登堂入室。其中盗墓摘桃子的,也开始在光天化日之下招摇过市了,往往世道越乱,他们发财的机会也就越多,时间一长,自然出来几个出类拔萃的势力,等到乱世结束,他们就摇身一变,成了明面上的人物。
这其中便有三股势力最被道上的人熟知,分别是思明轩、金玉堂、满天星。
这里面思明轩资格最老,早在晚清时就已经声名显赫,在民国时仗着积累的丰厚资本,买通了不少国外靠着盗墓发财的所谓探险家,早已经走出了国门。而今在国内做买卖的,无非就是金玉堂和满天星。
其中金玉堂已经和盗墓行当彻底划清了界限,做起了房地产生意,赚得盆满钵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