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祁天远二人这么说了,三面光赶紧把无关紧要的话题打住,回归正题。
祁天远在双面巫师棺材里,总共摸了四件东西,一件是攥在巫师手里的金色玉琮,他觉得玉琮不是寻常的物件,因此没打算卖给三面光。另外三件,一件是翠玉手镯,一件是黄金匕首,还有一件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葫芦,这葫芦也就巴掌大小,可是在棺材里放了这么多年,却一点腐烂的迹象都没有,祁天远觉得很奇特,于是顺手塞进了口袋里。
祁天远将东西一件一件放在桌面上,接着让三面光仔细观瞧。
古玩行当里有很多约定俗成的规矩,那就是交易之时,不能将其送到别人手里。
一般来说,古玩价值连城,要是一不小心掉在地上,砸坏了,谁也承担不起。
祁天远和吴成坐在沙发上悠哉悠哉的喝着茶,等着三面光开价。
三面光来回在桌子上看了半晌,接着拿起那只手镯,说道:“这手镯虽做工精细,表面的纹路也可称得上巧夺天工,在古代,能戴得起这个手镯的人,非富即贵,绝对不是一般的人物。然而,手镯绿里透着黑,如同笼罩上了一层雾霾,明显是尸水沁入玉中而成,这种玉沁影响了玉的外观,俗称尸玉。寻常人是不可能买这种东西的,一来难看,二来晦气。我最多给你们一万。”
“一万?”吴成瞪大了眼睛,“你这是敲诈,赤裸裸的敲诈,你知道我们哥俩为了这东西,差点把小命丢古墓里,知道吗?”
祁天远看了三面光一眼,知道这厮是看他们经验不足,想在他们身上捞点油水,至于什么尸玉,不过就是想把价格压下来从而找的看似合理的借口。
祁天远心里虽然很不爽,不过想着待会儿还要向他打听柳飞燕的消息,也就没有和他计较,静静看着他接下来的表演。
果然,三面光以为祁天远已经被自己忽悠瘸了,便更加肆无忌惮,把黄金匕首也说得一文不值,只听他说:“这把匕首看起来金光灿灿,然里面的金子不过十中之一,绝大部分都是黄铜充数,加上缝隙里面已经浸满了尸油尸液之类的脏东西,就更加不值钱了。”说着,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叶家胡同这么大,我们能够在千万人中碰头,不得不说是一种缘分,这样,黄金匕首我就吃个亏,给二位最好的价格,六万,怎么样?”
祁天远心里冷笑,六万,这孙子还真把自己当叫花子打发了。心里虽然不痛快,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伸手示意让他继续。
不过,这三面光貌似除了嘴皮子会忽悠人之外,还真有点本事在身上,当他把那葫芦拿起来的时候,原本嬉皮笑脸神色瞬间凝重了起来,咝了一声,说道:“你还真别说,这件东西还真有点非同寻常。”
这葫芦十几厘米高,最粗的地方不过一握,颜色棕黄,反射着油光,不像是刚从棺材里拿出来的,而像是经常被人把玩的一样。三面光一开始就想着狠狠宰上一笔,因此即便葫芦非同凡响,他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话。然而,祁天远早就看在眼里,三面光激动的眼神是掩盖不住的,凭借这一点,祁天远推断,说不定这葫芦还真是一件宝贝。
吴成对古玩的了解欠缺,这下对三面光的话信以为真,听到从双面巫师墓里摸出来的东西只值万把块钱,整个人都已经蔫了。不过看到三面光惊诧的表情,突然来了精神,忙问:“怎么样?这个葫芦是不是很特别,能值多少钱?”
三面光指着手里的葫芦说:“你们知道这葫芦有什么来历吗?”
“难道是太上老君在昆仑山上炼制的?”
三面光被吴成不着边际的话呛了一下,接着神神叨叨像是做贼一样,压低声音说:“这个葫芦看起来很普通,实则大有来头,不是从葫芦藤上长出来的,而是用一种神奇的木头雕刻出来的。二位请看,这些纹路看起来杂乱无章,实则大有玄妙,盯着纹路看的时间久了,就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像,确切的说是一个人面兽身的怪物。据我所知,这种怪物是旧时外东北深山老林中,某个原始宗教信徒们供奉的神灵,可惜的是,自从清末外东北被老毛子占据以后,信徒被屠杀殆尽,这个原始宗教也随之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了。我现在很好奇,你们是怎么得到这葫芦的?”
双面巫师天生畸形,相传有沟通天地鬼神之能,这样一个葫芦在他身上并不值得大惊小怪。不过,如果三面光说的是真的,东北西南相隔千万里,难道说双面巫师神乎其神的巫术,其源头来自于外东北,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祁天远正想着,三面光接着说:“俗话说,物以稀为贵,这个葫芦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不过,它说白了不过是巫师跳大神时装神弄鬼的法器,属于阴晦之物,把这玩意儿摆在家里,搞不好会招来邪灵鬼魅。况且在不懂行的人眼里,它就一葫芦;行家眼里又是不祥之物,所以说……这个葫芦还不如其它两件东西值钱。”
祁天远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始终盯着三面光,这让他心里有些打鼓,现在他把三件古器贬低得一无是处,大概是怕祁天远二人反悔,于是故作大方的又加了两万。
祁天远倒是不急于出手,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先不急,听闻龚老板对道上的事情无所不知,所以我们还想从你这里打听一个人。”
三面光心里很不爽,刚才费了那么多口水,买卖还没有达成,现在又要跟他打听别人,真把自己当猴子耍了,于是不耐烦的问:“你们找谁?”
“柳飞燕。”
三面光一听,当即一愣神,接着脱口而出:“你们认识柳飞燕?”
“我们不光认识她,还和她是朋友呢。”祁天远淡淡的回答。
“柳飞燕一向神出鬼没,你们作为她的朋友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吴成站了起来,对祁天远说:“老祁,他说不知道,那我们的生意也别跟他做了。”
三面光一听,当即就慌了,生怕他们不把东西卖给他,当下点头哈腰道:“二位莫生气,莫生气,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离开嘛。柳飞燕在哪里我是真不知道,不过,我可知道怎么样能联系到她。从我这里出去,往前走百十米,接着右转,就能看到一家很气派的店面“细雨堂”,他家暗地里专门做杀头货的生意。柳飞燕弄到的古器,货真价实,很多都卖给了细雨堂,二位要打听她的下落,到细雨堂准没错。”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等什么?”吴成拽着祁天远的胳膊就往外走。
三面光见两个人要走,马上拦住,说:“别慌嘛,我们的事情还没办好呢,能和二位相识,也是龚某人的荣幸,咱们交个朋友,三件东西我全要了,十万块钱,怎么样?”
祁天远翻着眼皮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对三面光的话充耳不闻,伸手边把东西揣进怀里,边说:“三百万,少一个子儿,免谈!”
祁天远并不糊涂,那翠玉手镯和黄金匕首的确算不上好东西,但也能卖个一二十万。然那个葫芦,天底下恐怕都找不到第二件,绝对价值连城。
三面光一听祁天远张口就要三百万,当即就傻眼了,捶胸顿足道:“哥们儿,我以为我已经够黑了,没想到你比我还黑,你干脆把我的古玩店拆了去卖得了。天地良心啊,你们的东西没有人会出比我更高的价格了,这样,兄弟我吃点亏,三十万,不能再多了。”
祁天远丝毫不理会三面光,心说这厮分明是把自己当叫花子了,他们在双面巫师墓里九死一生,还搭上了兰蓝岚的性命,这些就值三十万?
二人刚走到门口,三面光抢先一步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吴成瞪了他一眼:“怎么着?不卖给你,就打算硬抢了是吗?告诉你,你这样的,再来十个,我们也不带半点怕的!”
要真打起来,三面光一点胜算都没有,吴成压根就用不着出手,单凭祁天远,三拳两脚就能把他撂倒。
三面光见二人气势汹汹的模样,也不敢把事情闹大,说:“二位先别走,如果你们觉得我给的价格低,可以再商量商量,我给你们六十万,这总行了吧?”
“嘿,你小子出的价格比股票涨幅还要大,怎么?刚开始的时候,你不是瞧不上我们的东西吗?现在却变得这么痛快了?”吴成说。
三面光干笑一声,谄媚的说:“算龚某有眼不识泰山,我们做生意的,不就讲究个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么?二位都是精明人,六十万,绝对物有所值。如果二位还不信,可以去别家看看,他们出价绝对没有我的高。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们没有找到买家,尽管打电话找我,我按照现在商量好的价格给你。”
三面光这一番话下来,祁天远的心里也有所动摇,心里很不是滋味,难道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提着脑袋把东西带出来,也就只有这点?
祁天远接过三面光递过来的名片,也没有多想,如果别家出的价格不高,再回来不迟。当下,两个人沿着三面光所指的路线,倒也很顺利的找到了细雨堂,然而细雨堂上铁将军把门,他们向旁边的商户打听,都说细雨堂暂时歇业了,至于其中原因,他们都不清楚。
吴成思索着,说道:“柳飞燕拿到了落神珠,应该是要卖掉的,如果三面光说的是真的,细雨堂大门紧闭,估计和柳飞燕得到落神珠有很大关联。”
细雨堂大门紧闭,也就意味着打听不到柳飞燕的消息了,祁天远想了想,说道:“此路不通,我们就另寻他路,我就不信了,打听不到柳飞燕的下落。”
两个人商量一番,于是专门找一些看起来年头久的店铺打听。
如今,有钱人开个古董店不稀奇,但多半入不敷出,不出几年就关门大吉了。只有那些上了年头的老铺子,之所以能够支撑这么久还能照常经营,暗地里的生意网络盘根错节,是那些新店铺不能比的。
然而,祁天远和吴成低估了古玩商家的生意头脑,就算是近日才开的店铺,都像是经历了几百年的沧桑风雨一般,他们不仅善于做旧各种古玩,店铺的门面做旧同样也堪称一绝。
当然,当祁天远把那三件古器拿出来的时候,他们开出的价格和祁天远估计的相去甚远,最高的一个,也只肯出价到十六万。最重要的是,这些店家别说黑话了,很多历史的常识,也是驴唇不对马嘴。他们自然也不敢冒然询问柳飞燕的消息,反正接连走了十几家,皆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