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越川被迫打断了未尽之言。
他朝女席看去,眉头紧蹙。
徐弦月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身旁方才还好好坐在旁边的徐明曦,突然就……直挺挺的朝她倒过来,紧闭双目,不省人事。
她被惊的有片刻失神,随即悄悄摸上了徐明曦的脉门:
气血流畅,并无大碍……所以是……
装得?
上方天子亦是听见了惊呼:“何事喧嚣?”
徐广海急忙上殿,向皇帝请罪:“陛下恕罪,是小女,前些日子受伤,想来方才是旧伤复发。扰了陛下兴致,万望陛下恕罪。”
“带下去,为她请个太医。”
徐家人都退至偏殿去了。
他可是知晓,他这个儿子对于徐家这个女儿可是宝贝得很。
如今她昏迷不醒想必他一定会跟过去……
嗯?等等!他怎么还杵在这?
怎么?这个赏赐比那徐家小姐还重要吗?
皇帝心下胡疑,想:如今儿子们都大了,真是一个个都越发看不懂了。
“川儿方才你想说什么?”
“……”
如今这徐明曦一闹,倒是不好再说退婚了。
反而显得他趁人之危,不近人情了。
“儿臣想求父皇一个允诺,此允诺无关无关国事,无关朝廷,仅关乎己身,若将来儿臣有需,还望父皇允准。”
“无关国事,无关朝廷,仅关乎己身?仅此而已?”
“是。”
皇帝凝视了秦越川片刻,想不明白到底是他真的无欲无求,还是所求不简单。思量片刻。沉声道:
“朕准了。”
秦越川郑重长揖一礼:“多谢父皇!”
而此时偏殿的徐家人,除了徐弦月,徐广海和杨氏都是目色焦急地看着太医为徐明曦诊脉。
“太医,我女儿情况如何?”
这个太医摸了半晌的脉,也并未察探出她有何不妥。
心下有了个猜测。
“只是气血略有不足,想来是旧伤未愈,多进食些滋补之物,好生休息即可。”
“多谢太医。”
太医走后,徐明曦亦无需再装,缓缓睁眼假装刚刚醒来的样子。
“曦儿,你可吓死娘亲了。你无需再回去了。宴席结束爹娘带你回去,你在此一定要好生休息。”
徐明曦神色恹恹地应答:“我知晓了,母亲。”
宴席散场之前,徐弦月终于寻到机会同夏雪杳说着悄悄话。。
夏雪杳仍然对今日的变故心有余悸:“我总觉事情并非如此简单。这几位大人怎么会突然请旨赐婚,我与他们的公子并不相识啊!”
“我也觉得此事应是有人暗中相助……不论如何,胡家人应是不敢上门提亲了吧。”
“我也不知道……总归短期内,继母应该不会为我打算婚事了。”
二人笑闹一阵,宴席结束便告别朝着各自的马车走去了。
却不料,自家马车停靠处只有一辆马车。
来时杨氏那辆不知所踪。
徐弦月疑惑,询问小舒:
“怎的只有你一人?徐大人他们呢”
小舒不高兴地说道:“徐大人和徐夫人说担心二小姐身体,提早回去了。”
徐弦月也不多言,径自准备登上马车。
忽然听得有人喊住她。
“徐小姐,王爷有请。”
徐弦月回头只见得是一个黝黑健壮的少年。
他好像是容王殿下身边的人。
来人的回答证实了她的猜测:
“在下青阳,是容王近侍,我们王爷有请,恳请徐小姐进马车一叙。”
徐弦月有些犹豫,孤男寡女共坐一马车似有不妥。
“徐小姐无需担心,有王爷在,不会有人敢置喙。”
“既然如此,带路吧。”
进入秦越川的马车,内里乌木做顶,软垫铺地,车厢内壁隐有暗纹。
红木矮桌正中嵌了一颗成人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荧荧光泽,整个车厢亮如白昼。
真是低调又奢华。
秦越川端坐在马车主位,身姿挺拔,犹如松柏。
他向来不苟言笑。
自她进来后,视线便未曾离开过她的身影。
徐弦月自觉坐到侧手位。
她无惧无畏,目光定定的望着他,直接开口:
“王爷唤民女前来所为何事?”
秦越川静默半晌,未曾多言,自怀中掏出一封信笺。
他将信笺置于红木桌几上,推到她的面前。
“这是?”徐弦月并未即刻伸手去取。
她用疑惑的目光询问秦越川。
“泊运司传来的,有关你父亲。”
听闻有关父亲,再看秦越川如此郑重其事的神情,徐弦月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她取过信笺,细细浏览纸上内容,越看内心越发沉重。
虽然内容不多,但是徐弦月看至最后一句话时,面色已是惨白。
“王爷!我爹爹他……”
“此事非同小可,我亦会秉公办理,若令尊当真无辜,必定保他无虞。
此时知会你,是为避免若来日徐家被府衙通传时,你未有准备。”
顿了顿,有开口道:“此话由我口中说出略有不妥,但是,徐广海并非重情重义之人,他很有可能置身事外或者……袖手旁观。
你……”
前世的徐广海对于徐明曦也是利用多于疼爱,他的疼爱亦是需要付诸回报的,从不会向无关紧要之人施舍多余的感情。
徐弦月听懂了,垂眸沉思片刻。
她将信笺递回给秦越川,郑重道谢:“多谢王爷告知。父亲与我来往书信众多,若其中有线索,我必定首先告知王爷。”
秦越川颔首。
“只是……民女不懂,王爷为何突然要帮民女?”
虽然对于秦越川伸出的援手她很开心,但是此前他们并无任何交集。
她是徐家三房,所说是因为徐明曦,未免太过牵强。
秦越川不避不闪,一本正经道:
“徐三老爷虽为商户,这些年却也为北玄做过不少善事,实属‘义商’。
徐三老爷手握财富却能保持本心,本王不信如此之人会行这肮脏,有坏国之根本的恶事。”
徐弦月听闻,不疑有他:
“若无他事民女先行告退了。”
就当她要掀开马车帘子时,秦越川突然再次出声:“徐三老爷目前怕是已经关押刑部大牢,若你想见他,来寻本王便可。
他的安全,你无需担忧。”
徐弦月听了又是感激的冲她深福一礼,便下车去了。
直至目送她回到徐家马车。
秦越川才朝车外唤到:“青阳。”
“主子有何吩咐。”
“那份名单上的商行,可有找到?”
秦越川前世,遭秦昭烈暗算退守北疆,北疆苦寒不宜开垦良田,因此只能靠朝廷分拨粮草。
可是秦昭烈本就是意欲将他战死,耗死在北疆,又怎么可能保证他的粮草供给。
只有几个“义商”,联名自发的为她募捐粮草,才保证了他的北疆大军不至于饿死。
当时他注意过,粮草布包,马车上有各家粮行标识。当时他想:若有他日,必将好生感谢仁义商户。可惜……
今生重来,他依旧记得那些商户名号。不如提前扶持他们,悄悄收在自己麾下,给予他们庇护。
做粮行生意,总归有个靠山会顺当的多,若是这些散商无主,他不介意做他们的靠山。
青阳的声音再度传来:“回王爷,大部分皆已找到,都是些小粮商,只有一个名为‘宝谷’商号的粮商尚未寻到。”
宝谷……
说来,前世那批散商之中,最大的牵头粮行就是 这个“宝谷粮行”……
秦越川眸色深邃,命令道:
“继续找。”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