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说笑前往鹿苑。
“就在此处了……只要过了这洞门,就可以看到……”
话音未落,隐隐有呼喊声自月洞门内的草木掩映处传来。”
“莫不是有人在鹿苑施虐……”秦灵若有些担忧,顾不得维持端庄仪态,提着裙角便冲声源去奔去,口中还忍不住地喝骂出声:“哪个天杀的敢欺负我的阿秀!”
阿秀便是她为那只幼鹿起的名字。
徐弦月也是来不及出声便拉扯着夏雪杳跟着秦灵若快步跑了过去。
秦灵若奔至鹿苑门口,就见的一身形干瘦,身着银灰色剑袖锦袍的男子,面目狰狞地持着短鞭,抽打斥骂着面前蜷卧于地的小小少年。
那小少年面黄肌瘦,身上穿的衣料看似品质上乘,此刻却也是被抽打的散乱残破,沾染了大半身的泥泞,污秽地泥土草叶染了半张面颊。怀里却依旧稳稳保护着那只受惊嘶叫幼鹿,咬牙不发一言。
秦灵若平生最是见不得这种恃强凌弱的事,何况似乎还牵累了她的“阿秀”。
不远处的母鹿四蹄被绳结捆缚一处,只能看着自己的幼崽遭人抽打,无能为力地挣扎嘶鸣。
秦灵若定睛分辨了那干瘦男子一眼,顿时怒火中烧:“混账东西,没什么本事欺负弱小,有本事同我打一架!”
持鞭的干瘦男子,闻言抬脸讽笑:“不过是两头畜牲,冲撞了我,我赏她几鞭子,没赐死它就该感恩戴德了!
这小杂种非要闯出来逞什么英雄,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护什么畜牲!
果然是物以类聚。秦灵若,我劝你别管这档子闲事!”
“今日这闲事,我管定了!”
秦灵若提裙助跑几步,旋身一个侧踢直冲那干瘦男子的胸口踹去。
火红层叠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伸展霎时似一朵绚丽荼靡的石榴花,迎风盛放。
转瞬即收,干脆利落,无一丝拖泥带水。
干瘦男子禁不住力道后退几步,垂首看着胸前那个不足他手掌大的脚印,恼羞成怒,扬手欲要甩鞭反击。
秦灵若灵巧如狐,起跃腾挪间仍不忘讽刺他:“蠢货,你的本事就这些?要不是今日怕染了衣裙,定是要好好教训你一顿!”
夏雪杳视线里只见得一灰一红两道光影辗转起落,纠缠不休,有些担忧的扯着徐弦月的衣袖:“月月他们二人如此也不是办法啊……”
徐弦月拧眉思索片刻,灵光一现,扯下腰间的荷包,抓了一把粉末,提前嘱咐了夏雪杳一句。
抓住二人缠斗分离的空档,喊了一句:“公主,闪开些!”
秦灵若闻她此言下意识的抽身后退几步。
干瘦男子迎面追上,未等行至秦灵若身前,中途被一道月白身影阻了前路,下一刻,细绵的粉末扑面而来,眼眸一阵热辣,刺痛地他睁不开双眼。
徐弦月早已闭目做了准备,身后的夏雪杳亦是被秦若灵拉扯着离开了些许距离,中招的只有那干瘦男子一人。
“啊啊啊!我的眼睛!!混账,你知晓我是谁吗!!”
“你我之间,自此以后,我不想再与你有任何交集,姓名为何,无关紧要。”
徐弦月厉声说道,不再理睬那人。
干瘦男子捂着眼睛,痛苦的嘶鸣,倒是叫的比方才那头母鹿还要尖锐。
徐弦月三人的举动,都落在了鹿苑门口一行人的眼中。
贺云音面露鄙夷,假意害怕向贺薛怀的身后躲了躲,似是寻求安稳的庇护,娇柔着声音道:
“表舅舅,她就是那个徐弦月,在诗文会陷害我出丑的人,你瞧,我说的没错吧,她面上清冷温柔,好似弱不禁风,竟然使得如此腌臜偷袭手段。”
顿了顿,又有些同情道:“你瞧那个公子,被害的多惨,也不知那眼睛保不保得住……徐弦月真是太狠毒了。”
徐明曦在一旁安抚,假意为徐弦月说话:“我那个妹妹自小文静,今日应是迫不得已,事出从权才……”
“明曦姐姐,你就是心善,听说她都被逐出徐府了,想来定是犯了什么大错,族谱上都被划去名字了,你还顾惜着姐妹之情……”
贺薛怀乍见那月白衣衫的纤细身影出手袭击,只觉有趣,直到听见她开口,并说出了那句耳熟的不能再耳熟的话:
“你我之间,自此以后,我不想再与你有任何交集,姓名为何,无关紧要。”
心神猛地一震。
敛了笑容,这才听见身旁两个少女称呼她的名字,视线依旧未曾从徐弦月身上移开,问道:“你们方才说,她叫……徐弦月?”
贺云音以为他听进去了她的挑拨,心里暗喜,面上故作善良道:
“表舅舅,你也不要生她的气,想来她只是脾气不太好,戾气重了些,出手狠了些,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些……
当日我说我是贺家人,她丝毫不给面子呢。”
“……是吗……”
贺薛怀语气莫名,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眸光深邃,神色莫辨,原本搭于腰间剑柄上的手不自觉的越收越紧,直至根根青筋凸起。
如此明显的反应贺云音也注意到了。
她以为自己的话起起了效果,听见自己受委屈,听见徐弦月不将贺家放在眼里,他的表舅舅竟是起了杀心了。
蓦地,贺薛怀又道:“你方才说,她被徐家划了名字,逐出族谱?”
这话明显是对徐明曦说的,声音冷寒到了极点。
“不错,是我三伯父犯了错事,所以是她自请逐出族谱……唉
贺将军,你要去哪里?”
也不等徐明曦解释完前因后果,贺薛怀径直走进了鹿苑,箭步迈向徐弦月。
贺云音与徐明曦相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此刻的徐弦月正在帮那个小少年查探伤口,夏雪杳帮他将怀中的幼鹿送到了母鹿身边,并且替母鹿解开了捆缚的绳索。
母鹿引领幼鹿,回望三人一眼,便跃入丛中不见了踪影。
秦灵若还在一旁叉腰怒声喝斥那干瘦男子:“秦霁昭,你真是同你那个没出息的弟弟一个德行!看我如何向父皇告你的状!”
徐弦月恍然,原来他是皇子,难怪秦灵若与他打斗时毫无顾忌。
所幸,她的药粉也只是让他痛苦些,并未伤其性命。
三人正要准备带小少年一起离开,去别处寻些伤药替他包扎伤口。
徐弦月忽然听得背后一道声音入耳:
“徐小姐,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