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后,可能还需月月助我一臂之力。”
“嗯?我?”
“不错,到时你便知晓了。”
“好。”
重归大殿时,原本坐在上方宝座上的太后已经不见踪影。,原来太后年事渐高,精力和体力都大不如前,难以支撑长时间的宴会活动,于是便提前返回自己的宫殿休息去了。
是真是假无人知晓。
而此时此刻,皇后依然陪伴着皇帝留在大殿之中,一同品尝美酒佳肴。
大殿内弥漫着悠扬婉转的丝竹之声以及轻盈曼妙的舞蹈。
乌发如墨,衣香鬓影,软腰青罗,媚眼如丝,舞伶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是提前不知练了多少遍,才将眼波媚色呈现的如此撩人心弦。
徐弦月起初只是单纯的欣赏着舞蹈,只是看着看着,不知何时已是变了味道。
看着舞伶的勾人魅惑,流波送盼的眼神,徐弦月总忍不住回忆方才在偏殿,为秦越川解药时,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不说波光潋滟,简直就是勾魂摄魄。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剑眉星目,眼尾细长微微上扬,睫如蝉翼。冷感的五官被欲色沾染……徐弦月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脸颊像是被火烤过一样滚烫发热。
秦越川面上时刻关注周围动向,却仍是留出几分注意力放在徐弦月身上,眼瞧的她面染红霞,很不自在的样子,不禁问道:“月月可是……”
“没有!”徐弦月唯恐心事戳破,急忙否认。
秦越川于她的反常举动略有担忧,抬手覆上她的前额:“怎么这么烫,是染了风寒吗?”
“不是……”徐弦月刚要开口辩解,却听此时众人惊呼声乍起:“陛下!”
秦越川心头一紧,急忙侧过头向上方看去。
上方的皇帝此刻直挺挺地斜躺在龙椅之中,面色如纸,毫无血色,原本威严庄重的面容此刻也变得无比憔悴和虚弱。
徐弦月与秦越川对望一眼,互相点头,即刻快步赶到皇帝身边。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皇后满脸惊恐之色,眼神中充满了慌乱和不安。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愣了几息才高喊:“御医,传御医!快!”
众皇子和公主们紧紧地围绕在一旁,连声呼唤,担忧凝重地盯着皇帝。
秦越川挤身上前,替徐弦月开出一条路来,徐弦月俯下身来,众目睽睽之下想要查探皇帝鼻息脉息,却被皇后出口喝止:“大胆民女,你想对陛下做什么!天子之躯怎可随意触碰!”
秦越川不悦道:“皇后娘娘,她已是容王妃。”
皇后微微抬头便对上秦越川那双寒光森然的眼眸,心口不自觉一颤,碍于面子不甘示弱道:“便是容王妃也不可随意触碰陛下!当下是何光景,万一有任何差池……”
秦灵若忽然记起上次宴会,徐弦月的婢女说她是什么“神医”来着,希冀地看着徐弦月:“月月,你当真有法子!?”
徐弦月轻轻点头,示意她安心。
“眼下围堵的人太多了,灵儿可否帮我疏散一二?”
秦灵若泪盈于睫,欣喜应答,命人替她将附近人群疏散,全部赶到旁侧,为她清出一大片空地。
“王妃会医,眼下时间紧迫,御医不在身侧,若有任何差池,一切罪过本王顶着!”
“你……”皇后语塞,却也知晓他说的有理,若是徐弦月当真会医,说不定可能帮上大忙,同时也对她的本事将信将疑:“本宫凭何信她!若她医术不精,岂非添乱,凭白害了陛下龙体!若是……”
两相还在辩驳之中,徐弦月此刻已然起身,郑重道:“我已知晓病因,此处不便多言,还需将陛下移到旁处。”
秦越川闻言,也不多问,直接差人准备将皇帝移至偏殿床榻。
“御医未到,你们怎敢擅自移动!”
皇后仍是对徐弦月有所疑虑。
徐弦月没有办法,只能凑近了皇后身侧,也不顾的她的叫嚷质疑,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直接将自己的诊断结果说了出来:“陛下现在乃是中毒之相,且非今日所中,乃是日积月累,长久所致。”
徐弦月此话说完,抬起头无惧无畏地看向皇后:“皇后娘娘,若是长久所下,怕是……”
皇后凤眸一凛,虽然仍是不容置疑的口吻,但是声音低了许多:“莫非你怀疑本宫!”
“并非怀疑皇后娘娘,只是此事牵系甚广,怕也是不宜在众人面前宣扬,还望皇后娘娘三思。”
皇后见她容色坦然,无半丝迟疑之色,勉强道:“本宫暂且信你,将皇上移至最近偏殿,随我来!”走了几步,皇后突然回头,命令身边侍卫:“将那个什么衍虚道长,速速给我抓过来!要快!”
侍卫领命,急忙退下。
旁侧的秦越川听到皇后这个命令,一抹不易察觉的轻笑掠过唇畔:他正想着如何提出,传唤衍虚到面前,却不料,皇后倒是提前一步,将他的这个小困扰解决了。
已是入夜,长廊宫灯之下,一行人抬着皇帝的龙撵快步赶往最近的寝殿。
秦越川拉着徐弦月落后几步,悄悄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徐弦月听了他的计划,有些讶异的看着他,也只是片刻,她什么也没问,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好在徐弦月手头有先前让青阳寻来的针包。
为保证陛下安全,其余皇子公主官员等皆被拦在寝殿之外,只余会医的徐弦月以及为他做保的秦越川,与皇后三人。
门口卫兵把守重重把守,皇后下令:无论屋内屋外,稍有异常动向,皆以谋逆罪行,即刻押入死牢。
御医尚未到来之前,只能仰赖徐弦月暂时为皇帝护住心脉。
皇后对她仍是将信将疑,手帕篡握得紧紧的,目光分毫不错地粘在她的身上,死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唯恐有什么差池。
徐弦月视若无睹,只专心致志手上的动作。
殿外有吵嚷声,亦有轻微枪械相撞的声音。
原来,比御医先到一步的,是那个皇后口中的“衍虚”。
恰逢徐弦月针灸结束,退立到秦越川身侧。皇后“嚯”得起身怒声喊道:“把那个臭道士,给本宫抓过来!”
“皇后娘娘,贫道这厢有礼了。”
衍虚虽是被几人押解,手被两名侍卫反剪于身后,身上的灰黑道袍褶皱不堪,他的面颊丰润,额头唯有青紫,乌发也略显脏乱,但是面上依旧是一副从容神色,不紧不迫的向皇后垂首问安。
皇后瞧他这副闲适自若,不咸不淡的神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臭道士,你可知罪!?”
衍虚依旧垂首,缓声道:“贫道不知,还请娘娘明示。”
“呵!你不知!?从你一入皇宫,本宫就觉得你这老道,妖言惑众,蛊惑圣心。
什么预知之术,辩人之能,还有你那所谓的仙丹!都将陛下迷惑成何等境地了!
你可知,陛下刚被探查,身上已是中毒许久!除了你那丹丸,陛下近日还长久过服用过什么!就是你那丸药!你还说,不知罪!”
衍虚这才抬头,眸光锐利冷静:“恕贫道冒犯,皇后娘娘可有十足的证据,表明那是贫道的丹丸所致?”
皇后见他还死不认罪,嘴硬狡辩,指了指龙榻之上闭目不醒的皇帝,怒不可遏:“陛下,就躺在这里,难道不是证据?”
衍虚侧头看了一眼,又面向皇后,刚性道:
“贫道行的正,站得直,不曾做过便是不曾做过,贫道的丸药俱是接受过御医查探,陛下也是先以他人试用过后,才得以安心服用,怎的旁人用无碍,偏偏只于陛下有碍?”
“贫道知晓皇后娘娘瞧贫道不顺已久,实在不需以此法。”
“你!”
秦越川此时开口:“既是如此,何不将这老道近日所呈的丹药拿出来,让王妃检查一番,是否有异,一目了然。”
皇后警觉,直接反问:“我怎么知晓,你们不是同他一伙!”
但是话问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草木皆兵了,不说这老道初来宫城时秦越川尚且不在京都,即便是她的王妃想要包庇这个老道,那还有多位御医坐镇,怎么容得了他这个小小女子为非作乱。
徐弦月看出皇后疑虑,主动开口:“若我检查过后,皇后仍不相信,可由御医再行查验。”
皇后也是这么想的,怒瞪了一眼衍虚,开口道:“将陛下近日所服用的剩余丸药,以及这老道炼丹房中所剩的丸药全部取来!”
她到底是多留了一个心眼,若是被她发现这老道挂羊头卖狗肉,手中的和呈上的丹药不一样,看他还有何话说!
不多时,有侍卫手举托盘,内里放了两个盒子,皆是巴掌大小,不过一个是赤金龙纹所铸,一个只是普通红木。
哪个是皇帝的,哪个是衍虚的,一目了然。
徐弦月将盒丸药分别捻取了一点点在口中品尝,四下瞧了一圈,见一旁的桌案之上有纸笔,抬腕提笔,一边写一边道:“此丹药所用药材,我已知晓,现将它们写于纸上,若是皇后娘娘稍后请御医查验,我与道长是否如您说的那般干系,便可明了。”
徐弦月吹了吹半干的墨迹,亲手将它递给了皇后。
“两种丸药确实是一模一样,且确实为仅为滋补之效,并无其他作用。所以皇后娘娘大可放心,这位道长应是所言不虚。”
“哼!”皇后接过那张记录丸药成分的纸张:“是非真假,本宫自会亲自论断。”
时机刚好,御医也到了,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医正,肩背佝偻瞧着年岁已高,约有六旬年岁,颤颤巍巍提着药箱上前躬身行礼:“老臣,参见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孙御医,你是宫中资历最长的御医,皇帝的身子一直由你照料,今日你且来看看,陛下身体可有不妥?”
“是。”孙御医凑到榻前,一番把脉探查之后,转身恭敬回道:“陛下为中毒之相,此毒非寻常毒药,乃是日积月累所致。每日所用极其微量,所用故此平日查探不出。
若非不知今日陛下不知吃了何物偶然触发,只怕,只怕是老臣也……”
皇后急了:“这里还有些丸药,可有不妥?”
孙御医也如徐弦月方才一般,仔细查验过后,摇了摇头:“并无不妥。”
“所用药材可与这张纸上的一致?”
孙御医好奇接过皇后递来的纸张,细瞧之下感叹:“原来皇后已命旁的御医查探过了吗?确实不错,一味也不差的。”
所以,当真不是这个老道吗?
皇后此时颇感无力,坐回榻边,以手扶额,闭目静静思索,此事想来绝不简单。宫城之人,陛下每日接触之人何其繁多,从何查起。